五月十六日,巍峨的庫魯克塔格山南麓靠西,山國附近的巨大隘口。
“事情就是這樣。”
醍醐阿達被繩索縛著,頭重重叩在地上,前幾天的沖突中,他是自愿放棄抵抗的,與其讓事情越來越復雜,還不如讓伊吾王將他送到右賢王處,說個明白。
在他面前的,是端坐在一張虎皮上的年輕匈奴貴族,二十出頭的年紀,頭上編發,戴著金色鹿角冠,鑲嵌著綠松石與寶石,這是右賢王的標志。
右賢王屠耆堂的模樣,在匈奴人里算是十分英俊的,為此沒少受貴婦人們喜愛。
他靜靜聽完醍醐阿達的稟報后笑道:“按照你的說法,右谷蠡王本無背叛之心,完全是因為漢使任弘的一封信,讓伊吾王、蒲陰王對其產生了懷疑?”
“正是如此!”
“可這與伊吾王、蒲陰王上報的全然相反啊。”
右賢王拿出了那封漢使所寫的帛書,在吸納許多降胡漢人加入王庭后,他已經初通漢字:“這上面說,日逐王與右谷蠡王欲投降漢人,漢天子甚至已經許給了右谷蠡王一個‘西單于’的名號。”
醍醐阿達連連稽首:“絕無此事!右谷蠡王是一時糊涂,而日逐王,更是對大單于和右賢王十分忠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維護右地在西域的統治。”
“若要怪,就怪阿達,皆是因為我的愚蠢,皆是因為我那一夜受驚奔逃,才讓伊吾王產生誤會,讓漢使有機可乘,請右賢王殺了我!”
“我知道這信上所說,幾乎沒一句是真話。”右賢王卻笑了:“我王庭的漢人謀士們,已為我挨句分析,多是不實之言,可惜伊吾王對右谷蠡王成見太深,不愿聽吳宗年勸解,釀成了今日局面。”
醍醐阿達頓時大喜:“右賢王英明,還來得及,請讓我回去勸右谷蠡王……”
但右賢王卻沒搭理他,轉身離去,只留下了一句話:“醍醐阿達,你犯蠢太多次,本該死上十回,但念在你對胡忠誠,只撤去你僮仆都尉的職務,回到帳落里,從普通的甲騎從頭做起吧!”
而等右賢王出了營帳后,吳宗年等人已等待外頭,緊隨其后,吳宗年小心地問道:
“既然事情已經明了,大王不欲召回右谷蠡王?”
右賢王卻滿臉的無所謂:“右谷蠡王?就隨他去吧!”
“他去降烏孫也好,降大漢也好,不過才區區千余部眾。這點損失,與為右部割去一顆毒瘤,為大單于除去一個心腹隱患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吳宗年微微一愣,這倒是他沒料到的,難道說,右賢王真有借此機會,除去右谷蠡王的打算?
“順勢而為罷了。”
右賢王哈哈笑道:“九年前,我兄長被立為大單于時,右谷蠡王,我的叔父他不服,一度妄圖反叛,僥幸未死,非但不加悔改,更年年缺席龍城之會,讓大單于臉上無光。”
“我作為大單于幼弟,來到右地為王,右谷蠡王輕視我年少,常有不服之色。他拉攏日逐王,欲與我分庭亢禮,其部眾五六萬人,想除掉可不容易。”
“而少了右谷蠡王后,右地比過去更加穩固了。大單于無子,一時半會沒法派新的右谷蠡王來,天山以北的廣袤牧場,只能交給我來打理。”
“所以,我還得感謝那位叫任弘的漢使,略施小計,便為我除去了一個大敵。”
“對了。”
右賢王忽然回頭看著吳宗年,冷笑道:“吳先生,我聽說那任弘來自傅介子使團,與你是舊相識,這離間計里,是否也有你一份功勞呢?”
……
PS:求推薦票,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