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翁家遠,我派個人親自送你回去,老韓,幫個忙!”
畢竟剛搬過來,人手不太夠了,任弘只能連在他家蹭飯的韓敢當也用上,將醉醺醺的許廣漢塞到他懷里:“帶著許翁回家去,看著他進門才行,萬不能有失!”
韓敢當在軍營里也貪酒,可今日與尚冠里顯貴子弟們卻沒什么共同話題,所以還清醒。
但韓敢當扶著許廣漢往外走時,卻在門口撞見了幾個不速之客。
“你這蠢奴,也不長眼睛?”
一聲呵斥響起,卻見西安侯府門外來了幾個綠幘的大奴,為首的是一位穿戴官服的高個中年男子,雖然他容貌俊朗,但態度十分跋扈,正是韓敢當差點撞在他身上。
“原來是大將軍的家監,馮子都!”
楊惲也在幫任弘迎來送往,見狀立刻上前攔住了幾欲發作的韓敢當,讓他快去辦事——楊惲孤傲歸孤傲,尚冠里內什么人不能得罪,卻還是清楚的,這馮子都深受大將軍夫人寵信,里中眾人都是繞著走的。
而他的這一聲吆喝,不知嚇醒了多少還沉溺杯中和那香噴噴烤串的賓客,眾人一下子都安靜了。
任弘不由詫異:“大將軍一家仆之威,竟至于斯?”
他也只能走上前去拱手:“不知馮家監來此,所為何事?”
馮子都不快地看著遠去的韓敢當,又望向任弘笑道:“自然是奉夫人之命,來恭賀西安侯喬遷之喜了。”
對霍家,任弘是親自登門邀請了的,但大將軍不在家,而霍氏連內院都沒讓他進,只有這馮子都來門口應付了一番,拜帖也未接。
言下之意,無非就是大將軍的家人如同鴻鵠,豈能與燕雀相聚?
如今宴饗接近尾聲,這“鴻鵠”的家監怎么登門了。
馮子都甚至懶得客套,直接道明了來意,竟是先前任弘家烤炙羊肉的味道,順著風傳到隔著兩條巷子的霍府去了。
“大將軍最寵愛的小女近來惡食,但聞了西安侯府的肉味,卻有了食欲,夫人不欲擾了貴府歡宴,這會才讓我來,向西安侯討要庖廚過去,為霍將軍小女炙肉。”
任弘有些猶豫,看了一眼因為勞累而錘了好一會老腰的夏丁卯:“夏家丞今日十分勞累,可否明日……”
“明日?”馮子都的笑臉立刻垮了:“大將軍的小女,可是一天沒吃飯了,餓壞了她,西安侯能擔得起責任么?”
我擔你老母!
任弘這會可算是想起“霍光小女”是歷史上的誰了,得嘞。
他登時來了火氣,心中道:
“邊塞被匈奴圍困時士卒餓得吃胡虜肉,可這長安還有這種挑食作妖的貴淑女。”
“她有飯不吃,餓不餓關我屁事?”
“若是餓死了,對劉病已那兩口子來說,可是大好事呢!”
任弘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他今天喝了酒,正打算借著發酒瘋杜門謝客,夏丁卯卻連忙跑了過來,攔住了任弘發作。
“君子,老朽不累,我去就是了。”
夏丁卯知道的,任弘一旦無緣無故大笑,鐵定是要開噴了。
可今日是喬遷的大喜日子,萬萬不可生事啊。
他遂靠近任弘,低聲道:“君子,吾等回長安來可不易,別人都能不理會,可大將軍家,萬萬不能得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