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星賜的表情變得輕松:“反過來,犧牲一個龍耶部,卻換來了一歲和平,這對金城郡有好處,也是朝中希望看到的。”
任弘小心地說道:“但樹欲寧而風不止啊,如今先零羌這是在一點點試探漢朝的底線,后將軍也讓我多注意他們。”
浩星賜點頭:“老夫當然知曉,金城郡也不是一味退讓,只要先零羌不過湟峽,不侵犯我縣邑亭障,忍它一時又如何?要知道,匈奴人在丟了西域南北兩道后,已經忍了一年多,他們最希望看到羌中大亂。更何況烏桓已與大漢開戰,這個節骨眼上,西羌萬萬亂不得。”
他再度嚴肅起來:“所以道遠,不管是誰在西羌引了戰,誰就要擔責任。”
“你別看度遼將軍進攻烏桓引發戰事,他非但無事,還封了侯。”
“可你卻不一樣。”
是“我們”吧?任弘知道浩星賜的顧慮。
浩星賜見時機差不多了,便跟任弘兜了底,若是西部都尉和護羌校尉聯合起來獨走,他還真有點壓不住,很希望將任弘爭取過來:
“會被派來做護羌校尉這種無權無兵的苦差事,道遠應該明白自己的處境。出了事,朝中沒人會幫你說話,大不必為了別人的功名,而將自己來之不易的侯位、前程送出去,道遠明白了么?”
“多謝太守賜教,小子受益良多!”
任弘起身表態,在浩星賜面前拱手作揖說道:
“我是明白大局的,和太守一樣,主綏!我愿助太守,將辛武賢這匹烈馬勒住,保金城羌中無事!”
此言情真意切,沒有一個字是真的。
就像他早上對辛武賢信誓旦旦的承諾一般:
“我主戰!愿共謀大事,但太守權重,此事不能明著與浩星賜起沖突,不如欲擒故縱,我負責與之虛與委蛇,暗中助都尉推進戰事。”
……
等回到居所時,任弘有些餓了,下午他在浩星賜府上吃飯,因為得提防這老官僚的每一句話,根本沒吃飽。
可惜夏翁沒來,不能給他下面,吩咐下去后,置嗇夫只讓庖廚送來了三顆煮雞子來。
在案幾上搓著這三個滾燙的雞蛋,任弘只覺得這趟羌中之旅,真的越來越刺激了:
“主綏的浩星賜,主戰的辛武賢,還有態度莫測,明明知曉一切,故意派我來羌中,卻又不給明確指示的霍光,加上羌人……”
“我任老西,這是得在三個……不,是四個雞蛋上跳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