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彀者,準備大黃弩!”
西墻之上,安放著三十架漢軍中射程最遠的武器,大黃弩。
此弩為石石弩,三百公斤的拉力必須兩人合力方能操作,加上有些笨重,常作為城頭攻防之器,除非是李廣那樣單兵怪物,才能在馬上輪著單獨發弩。
當自信“刀箭不入”的上千先零羌前鋒沖出了農田,來到距離西霆城還有三百多步的距離時,最先迎接他們的,便是一支支破空而出的粗弩矢,中者都如同被炮彈打中,貫胸穿腹而死,有兩個倒霉的還被穿了串。
雖然看著很嚇人,好在命中率也很感人,但更可怖的事來了,因為城頭的巨弩竟是連發三矢!
射聲,冥冥中聞聲則中之,因以名也。
作為大漢最精銳的遠射部隊,任宣帶來的大黃弩,還有幾架是射聲校尉才擁有的神秘武器“大黃參連弩”。每次擊發之后,弩自動鉤弦桿,將匣內的箭矢上膛,同時“牙”與“懸刀”恢復原位,可連續發三矢!
上個月,任弘看到這恐怖的兵器被運到西霆障,心中一陣無語,幫守軍開點掛的心思,頓時沒了。
和羌人那些簡單的弓矢、飛石相比,漢軍的裝備已經有代差了,錦上添花這種事,沒必要。
羌人受到了這輪可怖的打擊,雖然死亡不多,但不少年輕的羌人,沒經歷過三十多年前的戰爭,都嚇懵在原地。但其余人,卻乘著大黃弩射出一輪后上弦極慢的弱點,沖到了兩百步內。
掌握大黃弩的,是射聲營中一支名為“彀者”的部隊,所謂“彀”就是弓弩持滿之意,正所謂羿之教人射,必志于彀。彀者曲的兵卒個個人高馬大,都能開六石強弩,正是兩百步內收割性命的利器。
而當一個羌人小豪不斷大聲給部眾鼓勁,舉著盾,帶他們頂著六石弩落下的箭雨,扛著松木梯跑到百步左右時,自己卻被一支無聲無息的箭射中要害,猛地慣倒在地上,脖子扎著一根羽箭。
射箭的是射聲營的又一支精銳,名為“跡射”,言能尋跡而射取之也,能入射聲營的,都是秋日試射演習的優異者,而射聲校尉再對這群人精挑細選,選出了最善射的一批,或精通箭,或精通弩。
跡射之士對標的對手,便是匈奴的“射雕者”,個個都能在百人之中,取其小帥酋長首級,也不知較之趙漢兒孰強孰弱。
在這些持續的遠程打擊下,仍有大半羌人毫發無損地沖到城墻下,可等待他們的,除了輪番往下激射的弩矢外,還有拋下的石塊,松木梯剛搭上去就被推下,戈矛劍戟伸出來亂搗。
即便有僥幸登上城頭的羌人武士,就會發現,在上面等著他們的,是一群站在彀者、射聲背后的重甲士,身披鐵甲胄,唯獨手臂是皮的,方便端弩瞄準。
可他們腳邊,又放著盾牌和環首刀,沒人上來時客串弩兵,有人來時將弩一放,抽刀持盾就頂了上去。
此乃“佽(cì)飛”,取的是春秋時期,入水殺蛟的勇士之名,正所謂“不以腐肉朽骨而棄劍者,其次非之謂乎”,說白了就是假裝弓弩材官的重甲環刀手。
能躲過大黃弩貫胸,六石弩取命,沖到最后的羌人,發現自己的刀刃傷不了眼前的重甲士分毫,然后便被佽飛武士捅死,倒在不算高的城墻上,鮮血沒有灑滿大雪山,卻滲入了石墻的縫隙里。
短短半刻,羌人死傷數百,城頭的北軍卻只有一兩個倒霉蛋受傷。
這簡直是單方面的屠殺,黃羊再勇敢,沖得再猛,也敵不過真正的尖牙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