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父是死在匈奴腹地,想必他殺的匈奴人也不少,怎不見他們的后人來找你尋仇?”
羅延壽似是經歷多了,看什么都玩世不恭,覺得甘延壽的復仇之論簡直是可笑,不過是為自己砍匈奴首級換富貴找的借口,氣得甘延壽痛罵了他一通,又揚言等到了與溫偶駼王對決時。
“我便是斬其首級的勇士!”
入睡時,暮色蒼茫中,遠方丘陵時遠時近,怪石突兀,就象傳說中的中了魔咒死去的城市。
大軍抵達馬鬃山腳下,黑戈壁上多了些青色的山崗,路經的小小湖沼又布滿野獸的足跡,半干的小小湖沼又布滿野獸的足跡,野羚羊和北山羊在此生活,被大軍驚得到處亂跑。
很可惜,甘延壽期盼中的大戰并未發生,四五千騎出塞動靜太大,后面還不知有多少,溫偶駼王就像那些驚慌失措的野獸般,察覺后立刻帶著部眾,趕著牛羊往北轉移走了。
“這溫偶駼王真是個懦夫,右賢王沒有令他死守北山么?”
甘延壽看著山腳下空空如野的營地,有些郁悶,羅延壽卻笑話他說:“與匈奴打仗就像狩獵,胡虜聰明得很,一點風吹草動就溜了。出十次兵,能逮住一次便算運氣好,這些匈奴小王又不像漢家官吏,守土有責,利則進不利則退,見到吾等人多當然要走,難道還等在原地讓你來砍首級?”
事情還沒完,因為犁污王子不敢去漢塞,先前遣使去告知漢軍犁污王所在,并希望能在馬鬃山下約降,在漢軍抵達不久后,遠方也出現了一陣煙塵,有千余騎之眾。
天水曲曲長張要離讓本曲不得松懈,繼續厲兵秣馬,保持臨戰狀態,甚至喚來各屯長、隊率,對他們說了一件事:
“西安侯說了,那犁污王子,很可能是詐降!”
……
皋牙胥真不是詐降。
他的打扮依然很匈奴,除了頭頂上留著一束頭發外,其余部分都剃光,戴著一頂以羽毛裝飾的鎏金銅冠,兩撇小胡子掛在圓臉上,騎的是白色烏孫西極馬,馬身上還裝點著小件的黃金佩飾。
但杏眼里的神采已不再如四年前兵臨敦煌烽燧時那般年輕張揚了,臉上盡是被生活磨礪出的褶皺。
過去他是犁污王子,北山地區三十四口泉眼的主人,坐擁數萬頭牛羊馬匹,是敦煌奸商走私貨物的大買主。
可如今,卻只是溫偶駼王帳下,一個小小的千騎長,一切都因右賢王不公!他父親戰死于張掖,右賢王非但不撫恤,更乘人之危奪了他家的領地牧場,讓自己的親信來占據此地。
皋牙胥心中暗恨,這次右部主力西進攻擊烏孫,溫偶駼王部奉右賢王之命駐扎北山,偵查河西漢軍動靜,近來敦煌酒泉頻繁調兵,有上萬兵駐扎在冥澤,一旦出塞,部眾老弱加起來不過萬人的溫偶駼王恐不敵。
是跟著溫偶駼王一起狼狽逃竄,還是學著無數匈奴小王那般投靠漢朝,混個屬國歸義胡侯甚至胡王的身份,根本就不用選。
用漢人話說,就是右賢王不仁在先,休怪他皋牙胥不義在后!
皋牙胥遣使與敦煌都尉孔璋通洽,孔璋對此事倒是很積極,只可惜這次出塞的漢軍,為首的是西安侯任弘,并非皋牙胥更信任的孔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