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再沖一次,再扎深些!”
韓敢當是真正的命令靠吼,一嗓子吆喝后,金城騎很快就撤了出去,隊列橫過陣前。而其身后,又有一屯準備已久的金城鐵騎催動戰馬,呼嘯而至,新一波沖擊開始了……
這種放棄了馳射,純粹靠突擊的重騎兵,是烏孫人過去百年間未曾遇到的。
匈奴大單于帳下的千余精銳雖也有突騎之效,但從未來過西域,只在漠北之戰護送伊稚斜突圍。安息的帕提亞重騎兵雖無敵于西亞,但隔著好幾個國家,沒和烏孫開過戰。
就這樣,金城曲各屯反復沖擊,烏孫人猝不及防,只能以弓箭反擊。但他們的箭矢射在對方的鐵甲上,造不成太大傷害,漢軍的鐵矛長戟銳利無比,慘如蜂蠆,只要劃過身體,就能讓烏孫人皮開肉綻。
而旁邊兩翼烏孫人也沒好到哪去,天水曲與隴西曲以良家子為主,他們的甲兵同樣精良,但作戰方式更傳統些,突擊與馳射皆具。
這并不意味著烏孫人能占到便宜,而是不論遠戰近戰,皆落下風。
從秦國開始,六郡便以騎兵聞名,漢高祖進入關中后,想要建立自己的騎兵部隊,還是得以舊秦人為基礎。到了文景孝武,六郡騎射之風更是一代勝過一代,屢出名將勇士,成了羽林郎的首選兵源地。
全職當兵從軍的六郡良家子,馳射功夫絲毫不比從小生活在馬背上的烏孫人差,先前西安侯還與幾個曲長、屯長閑聊,說打完這場仗,應募從軍的眾人大概就要解散了,但若有人還愿跟著他,西安侯會為他們置辦些馬具,讓騎馬更容易些,結果……
侮辱!天水、隴西的良家子皆將此視為極大的羞辱!
沒有那些所謂的新馬具,他們就騎不動馬開不了弓了?
眾人還以為西安侯是在故意說反話,提醒他們騎射生疏了,今日便要好好證明自己。比如那辛慶忌,年紀輕輕,卻能做到在馬上只靠腿夾著馬腹,雙手脫韁開弓瞄準,準頭還極佳,接連射落幾名烏孫貴人。
而天水曲的甘延壽,則是在混戰中大顯身手。
戰場本就不寬,騎兵沖在一起后人挨著人,馬靠著馬,擁擠不堪,無法抽身,此時便只能短兵相接了。
一般漢兵是手持環首刀,往對方亂劈,甘延壽手里的兵器則是鉞戟,可用于刺殺,也能用于劈砍。
這兵刃重達上百漢斤,在甘延壽滿是肌肉的雙手輪起卻如小木棍般靈巧,但劈在烏孫人身卻絲毫不輕柔,每次揮舞,都會將一個烏孫人劈落下馬。
也不知甘延壽劈死了多少人,最后鉞刃都卷曲了,他索性換了用法,直接往敵人腦袋上硬砸,一時間烏孫人避之不及,無人敢近其五步之內。
西涼鐵騎三曲如同一根三叉戟,就這般勢如破竹的向前推進,奉命對付他們的三翼烏孫人被打得鬼哭狼嚎,象是被絞碎的雜草,沒有抵抗的余地。
要知道,他們的人數,整整是對方三倍啊!
三翼的敗退,如同澆了狂王一頭涼水,讓他一下子清醒過來,自己恐怕低估了漢軍,現在的情況,不該再考慮勝利,而應考慮如何脫身了。
但首先,狂王不得不將布置在后方的一翼調到前面來,想要前方阻止岌岌可危的潰敗。
這種顧前不顧后,將導致嚴重的惡果。
這一翼三千余騎的馳援不過是抱薪救火,在西涼鐵騎猛烈撞擊下,生力軍反而被敗兵裹挾,開始了潰敗。曾對元貴靡追亡逐北的他們,此刻卻像被鐵器敲打的陶瓶般分崩離析,四處都是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