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解憂公主派出來的醫者為傅介子處置手臂上再度裂開流血的傷口,赤谷城條件簡陋,仍是用最原始的辦法。
醫者替傅介子褪去衣甲,小心翼翼地將干凈的刀子放在炭火中燒紅,傅介子卻言談依舊,問任弘行軍路線,得到答案后笑道:
“果與我和常大夫預料的不錯。”
又聽任弘講了破交河降焉耆,橫掃日逐王庭,將先賢撣老巢徹底端掉的事,更是直呼壯哉,往嘴里灌了酒,這時候醫者將燒紅的刀子貼到箭矢造成的傷口上,一時間滋滋作響,旁人皆面露不忍,任弘甚至聞到了灼燒皮肉的焦臭之味。
傅介子卻一聲都沒哼,只咧嘴道:
“沒想到自己的肉也這么香。”
醫者灼燒手臂另一側箭孔時,他又看向任弘:“道遠啊,等收拾完戰場,替老夫做份大盤雞罷,想吃了。”
“諾!”
任弘一愣,應了下來,傅介子明明痛得鉆心,雙拳緊握,卻還在笑,將這可能會讓他一只手臂廢掉的傷說得輕描淡寫:
“血流多了點。”
“得好好補補!”
……
傅介子無性命之憂,任弘也只能以自己淺薄的后世醫學常識,叮囑了醫者一些處理瘡傷要注意的事項,便被老傅打發走,去赤谷城外拜見解憂公主了。
任弘先遇到了小舅子劉萬年,他手下那一千莎車兵弱,傅介子就沒帶著出城湊數了,只讓他“保護城池”,眼下陸續開出,協助漢軍收拾戰場,看押降兵,遇到任弘后還抱怨了幾句,為沒參與這場大戰感到遺憾。
至于解憂公主自己,也帶著奴仆女婢們出城,一如守城那幾日一樣,負責傷患,這年頭戰場上直接戰死的人,遠沒有戰后傷口潰爛發疽而亡的多,任弘得想辦法防止更多人感染而死,幸好現在是冬天,氣候寒冷。
解憂公主正親自抱著一大罐水壺,身后馮夫人則提著飯簍,要去給苦戰一場士卒們送飲水飯食,任弘遠遠見到她后連忙下馬,幾步上前下拜道:“楚主……”
解憂公主笑道:“還叫楚主?”
任弘才改了口:“母親!”
解憂打量任弘,頷首道:”成了君侯后,氣度果與先前做使者時不同了,但那份敢冒險翻天山,借兵滅龜茲的膽氣,卻更勝從前!瑤光可好?“
“若非嬰孩初生離不開,她也要隨我前來。”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更何況任弘這次做了她意想不到的壯舉,遂招手讓身后一個攜壺漿的孩子上前,這少年十歲出頭虎頭虎腦,容貌與肥王有些類似,乃是解憂的幼子大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