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賢良文學這些公知代表積怨數十年情緒的一場大爆發,孝武晚年被說成“海內虛耗,戶口減半”,于漢有大過而少功,平匈奴開疆域直接被抹殺無視了。
對劉徹功過爭議充斥整個孝昭十三年,再加上那期間霍光假意順應“民意”,休養生息,到了最后幾年才露出真實傾向,這期間便未能為漢武議廟號。
任弘以為,眼下是重議廟號的大好時機!
一來賢良文學被卷入孝昭之死,打包送到西域去了,也不知現在還活著幾個,朝中反對聲音大減。
二來大將軍已經通過五將軍北伐,完全暴露了屁股,哪里是撥亂反正執行輪臺詔啊,分明還在履行著孝武的政策,延續鹽鐵之策,一心想要滅亡匈奴,只是行事更緩和。
而若能由劉病已提出并辦稱此事,好處是極大的,任弘不必明言,劉病已便能領會他的用意。
“為孝武皇帝正名,議廟號,一來可以借此表態,支持大將軍征伐匈奴開拓西域。二來也可借此機會昭告天下人,朕才是皇室嫡曾孫!”
但這也意味著,劉病已必須放棄一件事。
徹底肯定了孝武之政后,他便絕不可能為巫蠱翻案了!
是孝武皇帝,還是祖父衛太子?劉病已沒有絲毫猶豫,就做出了選擇。
“掖庭令,對不住了……”劉病已心里有些難過,主要是為張賀,老張賀臨死前最念念不忘的,還是有朝一日能為衛太子“洗冤”。
改名和正名,對他真正坐穩皇位有極大幫助,劉病已看著眼前的西安侯,真是后悔自己太過謹慎,沒有早些召見他。又恨任弘很快就要離開長安遠去西域,再見不知是幾年之后。
雖然也能通過奏疏聯絡,但大都護的奏疏能否遞到皇帝案幾前還是個問題,一些隱秘的話,也無從訴說。
“大將軍像座山,不僅壓著朕,也壓著西安侯啊。”劉病已已不滿足于棲身小小縫隙,而期盼活動手腳,一點點拓寬自己的權力。
如此想著,心中更加不舍,但這場謁見終究時間有限,任弘似也不忍就此離開,竟長拜于地,久久不起,劉病已不得不親自去扶他起來。
豈料在這電光火石間,任弘卻將卿士寬袖中,一個不知藏了多久的小錦囊,塞到劉病已手中!
劉病已一驚,沒想到任弘居然如此大膽,連忙將錦囊握在拳心,再收入皇袍中,心臟撲通直跳。
瞧瞧大將軍把二人逼成什么樣了,堂堂天子和名震西域的安西將軍,居然做出這種丟人的事來,傳出去恐為天下笑。
任弘抬起頭,對劉病已眨眨眼:
“臣就此拜辭。”
“唯愿陛下及許婕妤、長公主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