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一道墻,比陰山的長城更短更窄,三座小城,還沒趙信城高!整整五萬祁連神的戰士攻了一個月,卻只奪下了幾座小烽燧,還守不住一會就被漢軍奪回了?”
與此同時,在達坂城以北的匈奴大營,壺衍鞮單于暴跳如雷,長達一個月的圍攻和碰壁,讓這位大單于徹底失去了耐心。
漢軍人數雖少,守備達坂城塞的才四千余人,而守東且彌城的不過三千余,其韌性卻遠超匈奴人所料。
他們在長垣上戰斗,他們在烽燧里戰斗,他們在障塞內戰斗,堅甲利刃抵消了匈奴人的人數優勢,“達坂城三姊妹”還在角樓上不斷噴吐著射程極遠的箭——或許稱之為矛更合適,每一次都能射垮匈奴人的士氣,匈奴都是見利則進不利則退的散兵,沒人愿意挨上這么一下,幾次之后以及沒人愿意去攻打障塞了。
而長垣背后,那支隨時都在馳援的騎兵,又在堵上每一處缺口,讓匈奴人陷入反復爭奪長垣的困境里,死傷每天都在上升,而漢軍仍沒有放棄的跡象。
這讓壺衍鞮單于十分焦慮,單于親征,就意味著只許贏不許輸。
偉大的冒頓單于就不用說了,他的兒子老上單于曾揮師南侵,十四萬匈奴騎兵,入朝那、越蕭關,火燒回中宮,兵臨雍甘泉,長安城岌岌可危,嚇得漢朝皇帝帶著將軍士卒倉忙上陣,無奈何匈奴人來去如風。
到了伊稚斜單于時,漠北一戰亦算親自掛帥,卻在衛青手下一敗涂地,只趕著六頭白騾拉的車倉皇而逃,事后威望大損,差點被下面的諸王篡了位,后數年郁郁而終。
值得一提的,是壺衍鞮的祖父且鞮侯單于,他可謂繼位于危難之際,那時漢朝鼎盛,南滅兩越,東服朝鮮,西聯烏孫,屠滅輪臺,宛王懸首,匈奴似乎已經在這場百年戰爭中敗北了。
但且鞮侯單于沒有屈服,繼續勒兵漠北誘惑漢軍來攻的戰略,親自出馬,動用了匈奴半數兵力圍攻李陵那五千人,最終在浚稽山之戰堪堪將其殲滅,俘虜了李陵。
那一戰揚了匈奴人的威風,而同一年李廣利在天山大敗,也等于告訴所有匈奴人:“漢軍并非不可戰勝!”
他的父親,偉大的狐鹿姑單于更是匈奴的中興之主,燕然山之戰一舉覆滅李廣利十萬漢軍,徹底洗刷了漠北之戰來的屈辱,匈奴重新屹立于北州!
可自從他繼位以來,時運好像又逆轉了,匈奴對漢朝是屢戰屢敗,不管是主動犯塞還是被動迎敵,就沒一場仗是贏了的。
在壺衍鞮單于看來,是麾下諸王貪生怕死,猶豫不進的原因,但縱是他親自在后督戰,戰果也沒好到哪去,匈奴再度在漢軍密集的弩矢下敗退。
這該死的東南風對他們的弓箭影響太大了,而那任都護為這場仗準備了一整年,不論是弩矢還是糧食,都存儲尚多,匈奴人將命全填上也難以破塞。
顓渠閼氏之弟,單于的小舅子萬騎長都隆奇怯怯地提出:“大單于,或許還是應該效仿先單于時,在漠北等待漢軍來攻,而不該來長城下與之較量。”
壺衍鞮單于直接抽了這蠢人一馬鞭:“這兒原本沒有長城。”
“河西、河南地最初也沒有長城。”
“但現在卻有了!”
他指著那讓人痛恨的土黃色壁壘,是它們擋住了匈奴南下的路:“現在吾等能退,但若是有一天,漢軍將長城修到了燕然山,修到了弓盧水,修到了單于庭呢?胡人將退往何處?”
“偉大的冒頓單于說過,地乃行國之本,奈何予人?胡地雖大,但失去了西域,就會失去了右地,胡人遲早會再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