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衍鞮單于倒是十分清醒,他能感覺到,這一戰,便是他的浚稽山之役,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得贏,他必須中斷這十余年來連敗的厄運,在此地再度打破漢軍不可戰勝的神話!
可匈奴人欺軟怕硬慣了,更何況是他們不擅長的攻城戰,也不可能忽然爆發奪塞,壺衍鞮單于現在只能指望繞道襲擊車師的呼韓邪和右奧鞬王能立下奇功,好與他們兩面夾擊。
但就在這時候,右賢王卻匆匆來稟報:“大單于,達坂城門開了!”
單于驚訝,隨眾人出營來看,卻見數里外的達坂城確實大門洞開,還有一群馬被驅趕了出來,那些馬兒似是識途,又或是聞到了熟悉的氣息,竟直直朝匈奴營地跑來。
等它們跑近后,被匈奴騎手牽著回來,卻見這些馬兒傷痕累累,疲倦不堪,身上都掛著兩三個皮革囊,充滿了惡臭。
伸手進去,摸到了爬滿蒼蠅生了蛆的首級,雖然面容已朽爛難辨,但從發式來看,應是匈奴人。
這里面分別是幾個匈奴千騎長、百騎長的腦袋——已經被漢軍記錄在冊割了耳朵了。
“是右奧鞬王和稽侯珊帶去的騎士們。”
有人辨出了一起胡亂塞著的小骨飾,發出了哀嚎,被斬了頭顱,失去與大地的聯系,這意味著死后也不能回到祁連神的腳邊。
“稽侯珊,你在哪?”而呼屠吾斯則瘋狂地找起了他的兄弟,雖然有競爭,但他也不希望弟弟死難。
所幸沒有,但這些頭顱已意味著,單于派去的奇兵也以失敗而告終了。
而與此同時,達坂城長城后,乘著風小,也豎立起了一面面旗幟。
鄯善王旗上繪著賢善河神、車師王旗是三口相連的井、龜茲三國王旗是不同顏色的張翅天馬、焉耆王旗是燃燒的火焰和一片大湖,還有危須王旗、姑墨王旗、且末王旗、精絕王旗等,真是彩旗招展。
數了數一共十七面,宛如眾星,它們所捧的太陽和月亮,則是赤黃漢幟與皂纛都護旗。
而右賢王也從其中一匹馬身上,找到了一封漢文寫就的帛書,讓早年投降匈奴的漢人念來。
那漢人的聲音是顫抖的,死心塌地投降匈奴,已經沒了退路的他們,恐怕是最不希望看到漢朝強大的人了。
但時代滾滾向前,勢不可擋,永遠不以跳梁者的期許而延緩片刻。
“漢安西大都護弘攜西域十七王告單于書。”
“賴單于之福,右奧鞬王之首已傳歸漢北闕,今單于即能前與吾戰,弘自將兵待之。”
“即不能,可效喪膽之犬,夾尾亟刻遠走,亡匿歸于單于庭,自可茍延一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