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這次將蕭望之當刀使用的魏相,讓劉詢更重視些。
魏相曾倒過桑弘羊,斥退過車千秋之子,又參與了倒霍,彈劾杜延年,如今反對任弘……除了諫西域之事翻車那次,每一次節都有挑得十分巧妙,也不知是真的能辨奸邪,還是善于站隊。
有花花心思沒問題,政見與西安侯要做的事相左更沒問題——劉詢其實很需要這樣的人,能時不時站出來反對任弘幾聲。
如今征辟杜延年的奏疏已上,該如何處置呢?
霍光有兩延年為左膀右臂,風格相反,政見不同,但能力都極強,霍光執政期間,杜延年才是真正的丞相。后來田延年自殺而死,杜延年急流勇退,誰更聰明不必多言。
但杜延年可不是墻頭草,十多年前,他發起鹽鐵之議,進賢良文學,十多年后,哪怕大將軍霍光一意孤行想滅匈奴,杜延年也態度堅決地表示反對,最后竟讓霍光改變了想法。
但這個人奇就奇在,倘若諫言不成,卻也能盡力辦事,為國事排憂解難,所以霍光才愛而信之,納其忠言。
“杜幼公宰輔之才也,只可惜,是大將軍的人。”
劉詢頗為遺憾,他在用劉賀故吏王吉、龔遂時毫不擔心,但對杜延年,多少有點膈應。雖然杜延年之子杜佗與他是好友,但杜幼公本人態度曖昧,若能在朝中留到倒霍之際,和丙吉一樣明確站隊,插霍氏一刀就好了,你提前跑了算幾個意思?是要學伯夷叔齊,不食周粟么?
這點讓劉詢有些生氣。
而且現在召回杜延年加以重用的話,等到來年,“竟寧”的真正用意暴露時,杜延年恐將成為朝中清流領袖,以其能力和威望,連西安侯任弘也不得不正視。
雖然異論相攪是好事,但劉詢可不想戰爭的節骨眼上,再開一次鹽鐵之議。
但若不召也說不過去,于是劉詢略加思索,露出了笑。
“倘若有杜延年和與趙充國、道遠合力操辦此事,何愁匈奴不滅?”
數日后,建章宮中,一道詔令下達,讓魏相、蕭望之等人面面相覷,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復召建平候杜延年,拜為西河郡太守!”
……
和魏相等人期盼的相反,也和劉詢設想杜延年“以退為進”不同,杜延年一點重新出仕的心思都沒有。
他年已近六旬,就想好好在家修律著述,讓家學能傳承于世,他父親修了《大杜律》,他貢獻《小杜律》,也算一是美談了。
當長安詔書抵達時,杜延年推辭了第一次,但皇帝似乎是鐵了心要他動身,當第二次詔令下達強征時,是杜延年的中子,在朝中做奉車都尉的杜佗來傳。
杜延年的小兒子,有一只眼睛目盲但生性聰慧的杜欽也勸他道:”父親倘若再不出仕,陛下或會以為你是對當朝不滿,懷念大將軍時了!“
他確實很懷念啊,倒不是說今上和西安侯之政不好,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