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千秋,汝將冀州士卒結陣在前,段會宗,與屯騎營為我中軍前陣。”
“傅敞,汝將虎賁營為我中軍后陣,未見鼓旗號令,不得妄動。”
安排后,任弘看向又一次抱著馬腿卻沒被蘿卜踢的那人,孫千萬死活要隨他來,任弘沒給他安排死士之類的活,只讓他在自己身邊為扈從,掌旗幟。
草原上的風停了一陣,讓人能清晰地聞到袍澤身上濃濃的汗臭,坐下馬兒不斷排出的糞味,旗幟也都蔫了下來,而孫千萬正聽任弘之命,與那些堅持要來的西域北庭輕俠兵一起,扛著一桿大旗上前。
任弘中軍有兩旗,一面是赤黃漢幟,另一面是寫有“任”字的熊虎紋將旗,位于左側。
孫千萬扛著旗來到漢幟右側,他們都是身上帶輕傷的傅介子麾下吏卒,伸手推著那沉重的旗桿,動作與將國旗插在硫磺島上的美軍如出一轍:一點點將旗幟推正,又喊著號子將其深深插進草地下松軟的黑土上。
起風了,地上的草葉晃著身子,也拂動了幽并騎士們鐵胄頂端的紅白羽纓,原本蔫蔫的旗幟感受到了空氣中越來越強的力量,在劇烈顫抖中一點點被扯開,圖窮匕見,露出了上面那字:
“傅!”
這是燕然將軍傅介子的將旗,匈奴十余萬騎圍攻數日,哪怕傅介子本人都倒下了,它卻巋然不倒。今日此旗再臨前線,在對面不知義陽侯已薨的匈奴人看來,只當是任弘與傅介子合軍皆至,好不容易被大單于鼓舞的士氣再度一弱。
幾天前傅介子區區萬人你們都打不過,今日四五萬騎追至,就能贏?
任弘仰起頭,看著那迎風飛揚,并肩而立的兩面旗。仿佛看到在樓蘭,在鐵門,在赤谷城,他們并肩作戰的場景,那些沙漠中苦中作樂的嬉笑怒罵,視強敵為無物的萬丈豪情,希望將漢闕修到極遠絕域的夢想……那是傅介子的夢,現在,也是他的夢。
也不必管這是打虎親兄弟,還是上陣父子兵。
今日燕然山北,郅居水畔,安西雙壁俱在!
任弘帶到這的,可不止是傅介子的劍,傅介子的旗,還有他的魂兒和精神氣!
任弘撫著滿是傷痕的劍道:“老傅你是知道的,我一貫不喜歡戰前立旗,覺得不吉利。”
“可今天這旗,我就立下了。”
傅介子死了,卻又沒死,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匈奴人終究按捺不住,不愿再讓漢軍休憩,隨著單于主陣的號角聲,無數在地平線上躍動的騎兵已開始渡過寬闊實則水很淺的郅居河,朝漢軍一翼發動試探性進攻。
“打贏最后一戰。”
“咱們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