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吳魁的盾牌手舉盾先行,這些本來平平的盾被任弘將軍讓工匠改進過,兩側有一定弧度,還鑲了鐵皮,防御力更佳,常將箭矢彈飛。偶爾有力道大的箭洞穿了防御,將盾手的掌釘在木盾上,鮮血淋漓,但還是擋住了大多數直射來的箭。
拋射卻是防不完的,甘延壽就被一支從天而降的箭矢射到,撞在肩膀上的巨力讓他打了個趔趄,一膝蓋跪倒在水中,但又咬著牙站起來,仗著明光鎧甲厚,只用盾擋著臉,另一只手折斷箭桿繼續前進。
他們就這樣一步步往北岸挪動,靠近時后面的重甲材官甚至能抄弩反擊,配合每一箭都帶走幾個匈奴人的大黃弩,將沒有盾甲的胡兵射死落入河中,一時間水花四濺。
匈奴人眼看靠前的漢兵都快成刺猬了還在動,尤如天人降世,神威凜然,不由大駭,想起駝城一役的“鐵猛獸”來,腳步忍不住開始往后挪動。
隨著前鋒抵達河中,后面又有五千余甲士棄馬步行,緊跟著甘延壽前進,踏浪而行。
這下匈奴的箭矢已無法擋住漢軍,遂開始后撤,換上一批手持長矛的胡人,這是從林中征召的獵手,他們最擅長的不是騎射,而是步行使矛,可以將仰攻的漢軍當成野獸來扎。
但匈奴人近戰經驗顯然沒漢軍豐富,匈奴人矛才往前一送,就被并州士卒手里的卜字鐵戟勾住,往后使勁一拉,要么胡人兵器脫手,要么連人一起被拽下河中,又被補了一刀丟掉性命。
甘延壽就更可怖了,直接用戴了厚皮手套的雙臂拉住匈奴人刺出來的矛桿,使出巨力,像拔草一般將胡虜一個個拽下來,連拽五六人不帶喘氣,最后一腳踩踏上岸,一揮大戟,掃出來一點空地,高呼道:
“先登!”
聲音震得匈奴人連連后退,甘延壽左右的陷陣之士也瞅準時機,攀著河岸就上,幾人被刺中踹回河中,其他幾人卻成功登岸,他們瘋也似的,揮舞手中鋼刃環刀在甘延壽身旁戰斗,逼退一圈匈奴人,為后面的袍澤騰出空間,將旗幟送到了岸上。
從任弘的角度看去,在鏖戰許久后,郅居水北岸終于插上去了第一面白毦!
任弘松了口氣:“大善,君況立功了。”
甘延壽帶人在匈奴人占據的河岸上有了立足的橋頭堡,立刻蹲下頂盾,結成往日訓練的卻月陣形狀,抵御匈奴的反撲。
左翼越來越多漢卒已渡過河水,開辟的空間也越來越大,足以讓并州軍萬余人全部抵達對岸。他們因地制宜,放棄了本就虛弱疲倦的馬匹,全部改為下馬步戰,殺得匈奴放棄了沿河一線,只在遠處射箭,卻于事無補。
他們猶如一枚黑色的過河卒,被任弘重重拍在界河對岸,死死釘在敵陣中,有進,無退!
這顯然打破了單于欲在郅居水中戰斗,削弱漢軍突騎的計劃,匈奴人有些慌了神,任弘看到,單于連續派了三四個千人隊支援左翼,這正中他下懷!
除了大偃月套小卻月,防守敵人,并反包抄用的甲方案外,他還準備了乙方案——左翼不惜代價強攻登岸,吸引匈奴在左翼增兵,空出右翼。
隨著任弘將旗揮動,右翼憋了許久的王平也出動了,幽州兵同樣放棄了馬匹,步行殺向河岸,強行突破匈奴人陣線后,卻沒有原地固守,而是繼續向前奮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