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笑道:“讓在北闕的龍舒侯過來,朕與西安侯相談時,龍舒侯在殿外等著罷,有韓飛龍在,西安侯舒心,朕也放心!”
……
進未央宮的路,任弘走過無數回,今日這距離,卻顯得格外的長。
在公車司馬門下了車后,步行入內,任弘甚至在不知不覺間,學著當年的大將軍霍光,用腳步丈量起未央宮來,慢慢數著自己的步數。
“八百,八百零一。”
數到九百步時,他踏上了宣室殿的階梯,又過了百步,階梯盡頭,身披明光鎧,高大如一座山的未央衛尉在等著他,拱手道:“驃騎將軍。”
老韓年已五十,酒量不減當年,但鬢角的頭發卻斑白了,有些老態。
本該在北闕的未央衛尉跑到這直殿,任弘能第一時間得到皇帝釋放的信號。
韓敢當還站在這,有很多意味:朕還信任你。
特地讓韓敢當來此,也有一絲告誡:悠著點,朕已經有點看不懂你了。
才到宣室殿門口,劉詢新的命令傳出:“使驃騎將軍劍履入殿!”
這究竟是信任的優待,還是不信任的故意為之呢?反正任弘知道,上一個劍履上朝的霍光,其家族已經涼透了。
任弘也夠光棍,拍了拍空空如也的腰間,讓人轉告天子:“今日并非常朝,臣忘了帶劍。”
那就只剩下鞋履了,又推辭三次后,他最終還是脫了履入內。
任弘知道,自己在玩一個非常危險的游戲,也知道今天這一關,他必須過。
今天他和劉詢的對話,不僅將決定左傳的勝負。
決定自己的后半生,決定大漢的未來,甚至會影響世界歷史進程。
宣室殿附近的樹木蟬鳴陣陣,腳下的地板卻很涼,每日都要被宮婢勤奮清洗,還剛涂上蠟,有些滑。
宮室的門在背后緩緩合上,此間除了一身常服戴劉氏冠穩坐中央的天子劉詢,再無他人,斬白蛇寶劍懸在劉詢的背后,自從霍氏滅,任弘歸還此劍后,就不再授予他人,只置于此。
劉詢手里拿著一本《春秋左傳正義》,抬起頭時,看著趨行而入的任弘,露出了笑,還說了一句看似親近體己的話。
“道遠,地上滑,走穩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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