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親的遺言,總結起來就是兩個:毒菜!
將權力,牢牢的把握在自己手里,將槍桿子死死的抓住!
大臣只是貫徹自身意志與政策的工具、棋子。
聽話就給糖吃,不聽話,就去嶺南待著!
可惜,醒悟之時,已經晚了。
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
他只是一個在病榻上,連大小便都需要人伺候的廢人。
朝政,已經是那些文官士大夫們,圍在一起決定的事情了。
而他,這個官家,成為了泥塑的雕塑,一個蓋章的機器。
便是兒子,也輕易見不到。
“若是可以重新再來……”趙昕在腦子里想著,旋即就又自嘲起來:“這怎么可能呢?”
但,在下一瞬,一個聲音,在趙昕耳畔響起:“壽國公,吃藥了嗎?”
“回稟許翰林,奴婢剛剛服侍國公服下湯藥……”一個稚嫩的女聲答道。
“哦……”叫許翰林的男人嘆了口氣:“已經差不多半個月了,也不知國公能不能撐過來……”
“前日曹皇后去了大相國寺,在佛祖面前,親以身禱,愿折壽一半,以換國公安然度過此劫……”
“可是,欽天監卻報:昨夜見月掩心前星……”
“官家聞之,自晨至今,水米未進……”
說著,他就嘆息起來。
月掩心前星,從來不是什么吉兆!
在正規的道家解釋中,此種星相基本上只有一個解釋:此主太子薨崩,國無儲君!
反正,自有觀測以來,這個星相出現一次,就要死一個儲君!
于是,這位翰林再次嘆息起來,為國家,為社稷,為天下,憂心忡忡。
然而,他卻根本不知,此刻,在他前方不過兩步的床上,那帷幕與屏風之后躺著的人,內心掀起了怎樣的波瀾與何等的巨浪!
“許希!”
“許希!!!!!”
趙昕聽到那翰林的聲音,立刻就辨認出來了!
實在是這個聲音讓他太難以忘懷了!
記憶中,從兩歲半直到二十五歲,他但凡有點傷寒、感冒,都是這位許翰林親自診治。
但問題是……
許希不是已經死了二十多年了嗎?
趙昕記得,許希去世后,他還親自下詔慰勉家屬,追授鄧州刺史,更令人在太醫局中為許希畫像紀念。
人死還能復生不成?
旋即,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在趙昕腦海中浮現。
他拼命的掙扎起來,努力的想要睜開自己的眼睛,看一看這個世界。
終于,他成功了!
雙眸睜開,燭光在眼中搖曳,一道珠簾從床前垂下,將世界分為兩個。
趙昕的眼睛,微微向前看去。
他見到了自己的手,小小的,肉呼呼的,白白嫩嫩的。
他又看到了蓋在自己身上的錦被,是針繡,而非機織。
他還看到了床沿邊上,那已經掉漆的木檻。
“這是……”趙昕心中掀起無邊巨浪,暴風驟雨,不斷的拍打著他的三觀。
“想不到,想不到……”
“除穿越,朕竟還能重生!”
眼前的一切以及方才所聞的事情,已經確鑿無誤的告訴了他。
他回到了一切的原點,故事的開端,自身悲劇的起點。
如今,是宋慶暦元年二月,此地是汴京皇城,而他是皇宋官家次子,壽國公、忠正軍節度使——一個生下來就有著如此頭銜的皇子,也是當今官家,那后世稱為宋仁宗的帝王迄今為止唯一存活的兒子!一個本該在歷史上早夭,卻奇跡般的為一個來自后世的靈魂鳩占鵲巢的可憐人。
前世回眸,恍如夢幻。
而今再來……
“曾經犯過的錯誤,朕絕不會再犯!”
“此生,朕當為堯舜!”
堯時,有十日橫空,有六兇肆虐,而堯帝盡戮之,而后絕地天通,將鬼神逐出人間,讓俗世的歸俗世,神明的歸神明!
舜時,洪水滔天,欲要滅世!
舜帝,不求蒼天,不求鬼神,率領百姓,直面大洪水。
先命鯀治水,九年不能,殺之,復以禹治水,終于疏導江河,將那可怕的大洪水,導入大海,神州于是得以安寧。
于是,后人頌曰:堯之封,舜之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