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氣吧!
勉強止住笑意,富弼輕聲的道:“此事,如今在汴京城內鬧得沸沸揚揚,許多小報都用了顯目的標題報道,申國公動了真怒,下令給開封府要嚴查小報造謠生事,如今開封府有司恐怕已經焦頭爛額了……”
“小報……”趙昕聽著,忽地笑了起來。
富弼則趕緊閉嘴,因為從傳統上來說,大臣們是不會主動在君主面前提起下面的事情的。
原因很簡單,君王萬一好奇起來,真的去查這些事情怎么辦?
要知道,宰臣們能夠掌握大權,靠的就是將君王與下面的庶務分開。
于是,君王所知所想的,無不是宰臣們希望他所知所想的事情。
只是呢,這中國正治,自古就無比復雜。
宰輔們雖然位高權重,卻也不能一手遮天。
朝堂兩制官員里,更是臥虎藏龍,宰臣們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和丁謂一樣翻車,于是大部分宰臣,都會采取渾水摸魚的方法,用一堆繁瑣之事,分散官家的精力,將他們真正想隱瞞的東西,混在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務之中。
于是,這些人的正敵,也隨著進化,發展出種種應對之策。
像富弼這樣,假裝說漏嘴來勾起君王的好奇心,就是其一。
但出乎富弼的意料之外,趙昕并沒有追問‘何為小報’,更沒有問起小報上的內容。
他只是呵呵一笑,就將這個話題岔開:“既是如此,申國公可有對策?”
富弼聽著,心里面癢癢的,好似一拳打在了空氣中,整個人都難受的不得了。
卻也不敢把事情捅破,捅破了的話,呂夷簡恐怕就要去找他岳父晏殊算賬了。
只好悻悻然的道:“國公,微臣聽說,申國公今日請了本兵過府夜宴,大抵會和本兵商量吧……”
“章樞密會答應嗎?”趙昕看著富弼。
富弼搖搖頭:“怎么可能!?”
大宋兩府,除非正府和樞府和國初一樣,都是由重臣兼任,不然,永遠都不會一個鼻孔出氣。
他們會想方設法的斗爭!
像呂夷簡和章得象這樣老奸巨猾,久于政務的老臣,更是會將精力都放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上,盡可能的斗個天翻地覆。
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在大事上真正的合作。
于是,在外人看來,大宋兩府好像天天吵架。
但其實,自呂夷簡、章得象就任以來,兩府在許多重大軍國事務上,步調一致。
不然,若還是像過去的張士遜、王鬷一般,恐怕沿邊那里,得不到半點中樞的支援。
“這樣啊……”趙昕沉吟起來,良久,他忽然道:“正言替孤帶一句話給晏公……”
“孤希望晏公可以出面,到君前去向父皇懇請下降德音,以紓正府困境……”
他眨著眼睛,滿眼真誠、懇切:“如今,西賊猖獗,國家不能再內耗了!”
“正言以為呢?”
富弼卻是渾身都出了一身冷汗,他想起了面前這個小小的稚童身上的光環,心中于是生出被這位國公徹底看破的心悸。
于是,他躬身謝罪:“微臣死罪!”
“正言不必惶恐……”趙昕笑了起來,他前世和這些文官士大夫玩了一輩子貓鼠游戲,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所以他心態放的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