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一進殿臉色就變了,來不及行禮,搶上道:“陛下怎么了?”
朱祁鎮坐在御桌后,臉色蒼白得可怕,唇邊更有一絲血痕。難道就這么一會兒功夫,他竟然吐血?張寧轉頭望向跟進來的賈小四。
賈小四一臉惶急,只是搖頭。他出殿叫張寧,什么都不知道,其他小太監全在廊下侍候,竟沒一人發現。
朱祁鎮道:“小四出去。”
“是。”賈小四不敢多話,應聲退下。
朱祁鎮苦笑道:“沒什么,只是氣血逆行而已。朕現在好多了。”
果然吐血了。張寧既心虛又慚愧,道:“臣這就去宣太醫。”皇帝被氣到吐血,事情不小,非得宣幾個太醫會診不可。
“不用。”朱祁鎮示意張寧在下首坐下,道:“卿陪朕說說話吧。”
又要回憶王振過去的種種好嗎?張寧道:“是。臣先派人去宣太醫,再陪陛下說話。”
“朕一時氣憤才致吐血,以后不會了。”朱祁鎮嘆了口氣,道:“卿以為,該怎么處置他?”
這兩天我一直想找機會探你的口風,只是不得其便,現在你反而問我?張寧道:“他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留他不得。”我費時兩個月,為了除掉他,你問我,真是問對人了。
朱祁鎮輕輕點頭,道:“朕不想見他,你替朕去瞧瞧他,問他有何未了心愿。”
“陛下對他實是仁至義盡。”張寧這話出自肺腑。對朱祁鎮來說,王振已經備好兇器,準備暗殺他了,他還想幫他完成最后心愿,實是仁及義盡。
朱祁鎮嘆了口氣,道:“朕心里難受得緊。”
“如今天氣漸暖,郊外景色宜人,陛下不妨外出賞花散心。”張寧力勸朱祁鎮去外面走走,不要天天像怨婦似的,悶在宮里回憶和王振相愛相殺,不,深厚的師生感情。
朱祁鎮沉默半晌,道:“安定前些天說去燕山狩獵,朕沒答應,春天正是動物生崽的季節,不宜殺生。”
明朝皇帝很少狩獵,不過少并不代表沒有,除了仁宗在位時間短,身體胖肥,行動不便外,其他幾個皇帝都曾去狩獵。
朱祁鎮小時候曾隨先帝去過兩次,沒有打下獵物,不過印象深刻。陪在父皇身邊的時光,他都不會忘。
張寧道:“不一定非得狩獵。陛下可以去散散心,隨駕諸位大人要不要打獵,由他們去就是。”
“散散心?”朱祁鎮喃喃自語,有些意動,過了幾息才道:“太皇太后病體未好,朕不宜外出,過段時間再說吧。”
太皇太后被氣暈后,玉體不曾痊愈,胡太醫天天進宮請脈,孫太后和悠悠暫居慈壽宮,衣不解帶在榻前服侍。
“陛下說得是。”張寧道,心想,我就不拍你馬屁,說你有孝心了。
他想了想,道:“臣不懂醫理,不敢妄言。不過,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一向居于深宮,少于走動,恐怕血壓高了些。陛下不妨讓胡太醫開些降血壓的藥。”
他不懂醫理,不敢亂說,但想到太皇太后是悠悠祖母,還是多嘴提了一句。至于如何調理,要用哪些藥,得問胡太醫。
胡太醫的醫術自是沒得說,不是現代那些掛專家頭銜的醫生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