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斯爾眼睜睜看短褐打扮的洪小河帶幾個同樣打扮的人把巴圖、千夫長和隨從押走,再看張寧,便有幾分畏懼。這個少年,沒那么簡單。
張寧也在看他,道:“把你們那些在大明境內小偷小摸的族人叫回來,要不然一旦被抓住,罪加一等。”
別人不知道,張寧可是清楚得很,兩千多人的使者隊伍,進入大同后,四五百人不知去向。這些人在大明境內肯定沒干好事。
格斯爾道:“張大人何必這樣針對瓦剌?”
“如果你們像其他使者一樣,只帶若干人進入大明境內,本官自然不會針對你們。指責別人之前先反省吧。限你五天之內把人召回來,否則后果自負。”
格斯爾清楚,張寧有能力說到做到,只好強裝強硬,哼了一聲,道:“好。”
張寧不再理他,轉身望向板車上的年輕婦人。
楊容兒上馬車后并沒有離去,而是坐在自己馬車里,卷起竹簾,一直看著這邊。這時見張寧和臭氣難聞的格斯爾說完話,便從馬車下來,準備安撫死去兒子的婦人。
年輕婦人哭得肝腸寸斷,暈過去兩次,好在親眷得知消息趕了過來。她的丈夫,一個二十一二歲的木訥男子戰戰兢兢向張寧行禮,道:“多謝,大人援手,小民,不知如何報答。”
比起兒子慘死,他更害怕站在面前的張寧,錦衣衛令人聞之色變,這位可是錦衣衛的大頭子,誰知道他會不會帶來更大的災難?
百姓見到大官總是很拘謹,張寧溫聲道:“本官會奏明陛下,按大明律治兇手的罪,你不用擔心。給你銀子十兩,先讓孩子入土為安吧。”
既是車夫又是護衛的任高適時取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
“啊?”年輕男子一時反應不過來,呆呆地看任高手里的銀子,不敢拿。
楊容兒走了過來,同樣溫聲道:“不要苛待你妻子。翠屏,也給他十兩銀子吧。”
俏婢翠屏應了一聲,取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
楊容兒走到被扶住,勉強能坐起來的年輕婦人面前,輕嘆一聲,柔聲道:“事出突然,你要好好活下去。”
這時程朱理學已十分流行,楊容兒擔心年輕婦人回家后會被夫家以“不潔”、“不貞”的理由逼死,因此勸她好好活下去。
先前楊容兒為她出頭,她再傷心,也看在眼里,這時怔怔看她三息,放聲大哭。
楊容兒輕拍她肩頭,嘆道:“你我生為女子,已十分不易,何況人生艱難。”
年輕婦人大概沒料到她貴為千金小姐,竟會這么親和,一時忘了哭,怔怔看她。
張寧在旁邊道:“不錯,人生艱難,理該堅強面對。”轉頭對年輕男子道:“你妻子并沒有受辱,你不要虧待她。你的孩子為保護母親被摔死,厚葬他吧。”
年輕男子心頭一酸,眼淚再也忍不住。他伸袖擦了一把眼淚,道:“大人放心,小民和妻子十分恩愛,不會虧待她的。孩子……孩子……”想到孩子死狀凄慘,腦漿流了一地,忍不住放聲大哭。
張寧吩咐任高:“再給他一百兩銀子。”
任高應了,問明年輕男子家住哪里,讓高大弟回府取后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