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吉祥踢了東廠番子一腳,道:“廢物,不是讓你做得隱秘嗎?”
做得隱秘?怎么做才隱秘?東廠番子不敢避開,硬受了他這一腳。
…………
錦衣衛東院,張寧平時辦公的房間里,放四五盆冰,張寧還是覺得熱。天氣很反常啊,這不是快初秋了嗎?怎么還這樣熱?
喝了兩碗加冰的酸梅湯后,張寧感覺涼爽了些,開始考慮整件事情。
曹吉祥不僅是少監,還一直幫王振管理東廠,是東廠的二把手,最得王振信任的人。王振死后,他一直想接替王振的地位,成為東廠廠公和秉筆太監。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見誰都恭順得不行的賈小四居然有野心和他爭,更讓他看不透的是,賈小四不過是皇帝身邊侍候穿衣的奴才,皇帝竟然因為這個奴才而卿不決,一直沒有定下人選。
當然也不排除有錦衣衛和東廠的恩怨在里面,但是他還不是東廠,按常理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跟自己過不去。張寧轉念又想到一件事,曹吉祥不是正常人,他貪權貪財膽小怯懦又沒有能力,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個閹人,閹人因為身體殘缺,多少有些偏激,曹吉祥也不例外。
曹吉祥對上諂媚,對下殘忍,只要手下的宮女太監犯一點點錯,多被他重責至死。他在宮里人緣極差,和賈小四的權力之爭更彰顯這一點。
賈小四人緣好,皇帝身邊的人多幫他說話,慢慢的,皇帝眼中所見,耳中所聽,只有賈小四。
曹吉祥呢,因為常在東廠,在宮里的時間少,加上宮女太監們默契的排斥他,就算皇帝偶爾想起他,也被身邊的人岔開了。
這樣一來,他離太監頂峰越來越遠,成為東廠廠公更加無望。要成為權監,需要滿足二個條件,一是秉筆太監或是掌印太監二得其一;二是成為東廠廠公,將這個特務機構牢牢握在手里。
曹吉祥想把兩樣抓在手里,賈小四是最大的障礙,可要除賈小四,卻對他出手,要毀掉他最愛女人的名聲甚至性命,這就不能忍了。張寧惱怒之至。
張寧和賈小四來往并不密切,曹吉祥又怎么知道兩人有私交的呢?
而且,在曹賈之爭中,賈小四幕后的靠山楊士奇一直沒有出手,是因為不到出手的時機,還是不想暴露自己,抑或擔心引起皇帝反感,不想插入這個層次的爭斗?
或者楊士奇沒有插手的余地?張寧想到楊士奇身為首輔,皇帝沒有提起的情況下,確實不應該在誰為秉筆太監或誰成為東廠廠公的問題為建言。那么,或許他只是沒找到出手的機會。
很快,張寧又否決了。無人不知張寧是楊士奇的孫女婿,對付悠悠,得益的是楊容兒,難道曹吉祥沒有考慮這一層?
很有可能沒有。
原來的歷史軌跡,他幫助朱祁鎮奪門成功后,以功臣自居,在京城中飛揚跋扈,后來感覺到朱祁鎮疏遠他,和過繼的侄子一起商量造反,攻了半天,宮門都沒能攻開。
這樣一個人,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如果他誤以為賈小四背后有張寧撐腰,決定對張寧下手,先除掉張寧,再和賈小四爭權呢?
曹吉祥是這樣想的吧?張寧思忖半天,還是搞不太清楚曹吉祥的腦回路,不過這樣變思路,正常人確實難以搞懂。
現在應該做的就是狠狠地回擊了。
張寧吁了口氣,動身坐車進宮。
今天進宮比平日晚,到宮里已經午后,朱祁鎮用完午膳,在廊下看幾個小太監讀書,時不時指點一下,頗有為師的樂趣。
這老師級別可真高。張寧腹誹,上前行禮參見。
“卿來了?”朱祁鎮示意張寧起身,道:“到里面說話吧。小四,端一碗加冰的酸梅湯給張卿。”
我喝酸梅湯喝得一嘴酸味了好嗎?張寧道:“臣府上的廚子會用冰做一道甜品,比酸味湯好吃,不過天氣熱不耐保存,只能隨做隨吃,要不然會融化。請陛下派御膳監的公公到臣府上學習做法。”
正因為不易保存,所以在東院辦公,只好將就喝酸梅湯。酸梅湯做法簡單,而且冰激凌不能多吃。
朱祁鎮大喜,道:“是什么?”
“一道加冰和牛奶、糖的點心。就是不能多吃,要不然能拉肚子。”張寧很奇怪,難道悠悠沒有教御廚們嗎?這不像是她的做派呀。
“小四,去御膳監傳話,馬上派人去學。朕晚上就要吃。”朱祁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