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名絡腮滿面粗俗的粟特漢子揮拳砸在案幾上:“咱不能任由都督府擺布,得團結起來,不要把羊給都督府換草!”
“我就不相信,他們會放任我們把羊餓死!”
“嘿,羊餓不死的,這些畜生餓急了什么都吃,索性把它們散放在疏勒城里,見什么吃什么吧。”
有人理智地表現出反對意見:“不能這么干,城中還有唐軍,唐軍可跟裴都督是一伙兒的,特別是那趙軍使,與裴都督一般沒安好心眼。”
“我感覺李鎮使是個好官,萬一都督府把我們逼狠了,我們就跑到李鎮使府上請愿,我相信李鎮使不會不管我們。”
這幫人喝了一陣酒,可能是話題醞釀得差不多,多數都靜默了下來。
隔壁屏風里卻傳來幾個唐軍的說話聲,話里話外透露出關于這牧草的內幕消息,聽得人耳朵瘙癢難耐。
“媽的,前兩天死羊肉都快把老子給吃吐了,以前吃不到的時候天天惦記,現在是一口都不想吃了。”
“這算什么,”一人冷冷地嘲笑道:“等明天春天你還得吃。”
“這話是怎么說的?明年開春牧草長出,羊又有東西吃了,哪還輪得到咱們宰殺。”
“孤陋寡聞,你沒見城墻上貼告示了嗎。疏勒都督府要規劃草場了,對于越場放牧者要給予嚴刑處置。以牧民們現在的放養量,規劃的牧草根本承受不起這么多羊,今年打秋草時人們都已經刨草根了,等明年開春時都督府劃分牧場前,還要殺掉一批。”
屏風外面的牧民們聽得雙目冒寒氣,有人嘴角不屑地哼了一聲,隨即又斂聲靜氣傾聽。
“胡說吧,如果都督府要殺羊,現在就殺了,非要等到明年開春干啥?“
“這你就不懂了,牧民們現在還存在僥幸,認為到了冬季里羊毛,羊肉的價錢都跌了,只要熬過明年開春,這價格就能夠漲起來。其實不然,明年開春跌得更狠,餓了一冬天的瘦羊更無人去買。都督府要控制牧草羊群數量,到時候這幫放羊的只有兩個選擇,自己把多余的羊殺掉,或交給都督府殺掉。“
“哎,不談這個了,喝酒。現在五百斤草料換一只羊不劃算,你知道這牧草現在多少錢一斤呢,聽說牧草換來的羊給咱唐軍做腌肉呢,腌肉是啥東西知道不?“
屏風外的牧民們逐漸聽不見里面的聲音,只是一顆顆心臟已經沉入到水底,再也生不起半點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