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五載初,安西四鎮合力形成的戰爭機器終于動員起來,高仙芝一面下令士兵整訓,一面下令準備后勤保障。他親自去信一封,把李嗣業從疏勒鎮叫到了龜茲。
李嗣業率著親兵剛剛途徑撥換城,正行進在俱毗羅沙漠中,來往路途中可見到源源不斷運輸糧草的兵卒。
有一輛糧車陷進了沙坑中,四五名兵卒合力去推,卻絲毫不見動彈。李嗣業立刻命令親兵們下馬相助,他自己也親自跳下去用肩膀扛著車尾。
“一,二,推!”
兩人扳著車輪向上助力,一人用力牽著耕牛,在眾人的合力推動下,這車糧食總算脫離了沙坑。
押送的隊正上前來行禮致謝,李嗣業抖了抖灌進了沙塵的袖子問他:“這軍糧準備運到哪里去?”
“疏勒鎮,疏勒軍營地。”
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來高仙芝采用的還是田仁琬和蓋嘉運設前進糧倉的辦法,或許他還有別的計劃,只有等見到本人后當面才能說清楚。
記得夫蒙靈察討伐賀莫達干時采用的是每人一馬長途馱運的方式,這是他力主獻策進行嘗試,完成了長達兩個月遠距離的作戰。當然食物和腌肉在不同氣候環境下保質期也有長短差別,蔥嶺氣候干燥寒冷,食物儲存方面確實有優勢,只是面對的敵人也更復雜,路途更長遠一些,且是在海拔極高的高寒地帶作戰。
也許是他這只蝴蝶扇動翅膀帶來的微妙變化,夫蒙靈察討伐突騎施黃姓就提前了一年,這遠征小勃律的動員也提前了一年,是不是將來偷羊賊造反的時候,也要提前一年?
李嗣業思索問題時忘記了策馬,黑胖依舊踢著風沙前行,婢女道柔拽著馬韁跟到他身邊,從馬背上解下水袋,拔開木塞遞過去:“阿郎,阿郎!阿郎!”
他總算是回過神來,從她手中接過水囊灌了一口,才感覺味道不對勁:“這是酒么?”
“這是奴婢到疏勒城三勒漿酒肆特意給你灌的。”
“嗯,有心了。”李嗣業夸贊了一句,道柔眼中閃爍出笑容,他緊接著說道:“以后不必這么挖空心思哈,你能做好生活助理的本分我就挺高興的。”
她的笑容逐漸收斂了起來,低頭騎著的馬匹也落在了后方,等重新調整情緒后,才又緊跟上了他的步調。
五天之后他們進入了龜茲城,李嗣業把人都安排在館驛,自己則單獨去見高仙芝。
進入都護府內院,早有親兵在外面迎候,李嗣業跟隨他們來到正堂外。高仙芝負手立在檐下,臉上帶著自信和煦的笑容,仿佛不是低頭在看李嗣業,而是抬頭看天空中的一縷朝陽,李嗣業甚至知道他看著那朝陽時,心里面有什么臺詞,他肯定想說:“磧西屬于我的時代終于要來了。”
李嗣業對躬身叉手:“末將參見高將軍。”
老高現在有五六個頭銜壓身,安西副都護,都知兵馬使,四鎮節度副使,充安西行營節度使。為了使其名正言順,唐玄宗特意命監軍邊令誠給他帶來了纛旗和旌節,整個四鎮兵馬皆由來調動,得以專殺和專賞。
高仙芝從臺階上笑著走下來,抓著李嗣業的手腕說道:“你我兄弟自當攜手合力,共同完成遠征小勃律之重任,走,到我的書房里慢慢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