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到楊貴妃的親口許諾,李嗣業也認為自己這波穩了,能夠出其不意地躋身于封疆大吏的行業,盡管這樣做會使得高仙芝吃驚,使李林甫大跌眼鏡,也無形中為自己招來了敵意。
但他不能夠再小心翼翼了,他已經在官場跨過了十年,一步一步走到今日,需要的不再是蟄伏,而是一次短平快的爆發,要從爆發到迅速立足站穩,但最終需要的還是考量上面的關系。
因為李隆基實在是太詭異,他放棄了皇帝的基本職責,卻把一個三觀和品德有問題的人放在了前面,讓天下人都失去了希望。
一個結構穩定的社會有了完全的階級固化,甚至有了金字塔頂端和中間層的固化,它還有什么希望。
李嗣業就是要用牛角尖的精神,在這片沒有任何希望的花崗巖般緊密的官場中,硬生生地鉆出一個地洞來。只是不知道是否辦到了。
他回到平康坊安西留后院等待了很長時間,身邊所有人都在平庸忙碌中渡過,沒有誰能夠感受到他的緊迫感。即使去了幾趟楊府,坐在楊家兄妹身邊聽樂妓彈奏小曲,雖然感覺時間流逝,卻也是一種苦熬。
他從楊家兄妹這里得不到半點有用的信息,北庭節度使這個職位到手了沒有,沒有人能告訴他。但他也只能憋著不問,因為顯現出猴急的樣子,會讓他們感覺到你一點兒都不穩當,這不是一個封疆大吏該有的氣度。
他就這樣在渾噩中等待的時候,外面也因此發生了一系列的事件變化。
楊玉瑤代替李嗣業把綠松石臂釧送給了楊玉環,這種東西戴在手臂上,有一種珈藍女仙的飄逸氣息,腰間再懸掛上環佩美玉,躺在貴妃榻上每一顰一笑都是如入畫境。
她吩咐身邊的小太監,命他前去翊善坊的高力士宅邸,將他叫到了南熏殿中。
高力士如今已經是右監門衛大將軍、冠軍大將軍、驃騎大將軍,渤海郡公,是朝中另外一股力量。整個后宮的妃子宮女,也只有楊玉環能夠命令他隨叫隨到。他與李林甫經過十多年的摩擦再到磨合,雙方達成了一種奇怪的默契。那就是雙方對于官員的提拔,都刻意避開對方的敏感地帶。
比如京畿乃至朝中官員的任免,這就是李林甫的敏感地帶,而北衙禁軍便是高力士的敏感地帶,左右御林軍和左右龍武軍的軍官升遷更換,都是由高力士和陳玄禮商量著來把控,李林甫絕對不能參與進來,不但不能參與,還要主動地回避以降低敏感。
高力士佝僂著肩膀踏進了南熏殿,穿過內殿的月洞們,站在了貴妃娘娘的面前。
大將軍低頭躬身叉手:“奴婢參見娘子。”
楊玉環恬淡地笑笑:“阿翁,你都稱呼我為娘子,我又如何能把你當奴婢呢,快給阿翁看座。”
兩個婢女抬上來一張胡床,高力士謙讓了一下,才安然坐下。
高力士盤膝坐在胡床上,神態自然謙和,又彬彬有理地問道:“娘子,你喚奴婢來,可是有什么吩咐。”
“阿翁,”楊玉環斂起笑容正色說:“我只是想給你舉薦一個人,借由你的面子把他舉薦給三郎。”
高力士自然明白楊玉環的意思,不懂的人可能會問,你楊玉環整天都陪睡在皇帝身邊,自己給他說不就成了,怎么還需要靠著別人傳話來引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