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這些人了嗎?李中丞,他們是大唐現在的官吏和未來的官吏,這些生來桀驁的文人們,以為學了兩句酸詩臭詞就可以指點江山。他們懂什么,這些人什么都不懂,只會從故紙堆中扣字眼。他們一個個飽含**,口中道德文章宣泄出口,最終的目的卻不是治理江山,而是惦念著青樓中最嫵媚的女子,解去她們的羅裙以獲得自己的滿足。”
李林甫得意而又執拗地笑道:“我住在這平康坊中,每日站在這里,都能看到這些**豐富的人,他們心底的執念,他們心底的齷鹺,沒有一張臉能夠欺騙我。所以我有資格輕視他們,既然都是庸俗之人,裝得什么高雅?既然所有人都生來庸俗,也生來被**所驅動,就算那些自稱無欲無求的人,也都是裝出來的,李中丞,你同意我的這種說法嗎?”
“沒錯,每個人都有**。”李嗣業順著他的話附和道。
“那么,你的**呢?李中丞,我自認為能夠看清楚每個人的**,為什么看不見你的?難不成你也裝作無欲無求,隱藏得連我都無法發覺?”
李嗣業突然感覺自己的后腦殼發涼,竟然沒有防備到,落進了李林甫事先挖好的坑中,竟然還是這種低端到類似于真心話大冒險的坑。
他刻意地控制臉上的表情,露出緊抿著嘴唇的笑容:“是么,說到底我的**也很簡單,不過是些喜歡嬌艷美人的**,喜歡功成名就的名利欲,是不是這些**顯得太過直白,反而讓你無從察覺。”
“美人和名利,你想要什么樣的女人,你想要什么樣的名利。”
“嬌艷如花的女人,封侯封公的名利。”
李嗣業回答得很快,認為這樣李林甫就會相信他的話。
李林甫扭過頭來盯著他的眼,過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也可能是這樣吧。”
說完這位右相站在冷風中對著夜空打了三個噴嚏,家中的管事連忙噔噔噔踩著樓梯跑上來,手臂上搭著一條狐皮制成的大氅,連忙給李林甫披在了肩頭上。
“阿郎,這上面風寒露重,還是回去吧。”
李林甫點了點頭,他們沿著樓梯重新來到了內堂,溫暖的氣流重新撲面而來。頭頂密集的燈盞下,灌木的枝葉在生長,右相下意識地停留下來,發現一兩片生病的葉子,掰下來埋入花盆的土中。
李嗣業突然發現,右相所栽種的植物中,沒有一種是花卉,即使有花存在,花朵也不是用來欣賞的主體。他所欣賞的,反而是那種蓬勃的綠葉,可以無限生長,春夏秋冬四季絕不凋零。
他感覺應該是告辭離開的時候了,便朝李林甫叉手說道:“叨擾了右相這么久,實在是于心不忍,卑職就先告退了,右相早些歇息吧。”
李林甫冷淡地點了點頭:“我叫管事送送你。”
這才是李林甫真實的態度和情緒,剛開始見面的那些好聽的話可不只是客套,而是另外一種冷漠的拒絕,這一點他還是能夠區分得出來。
從這一次的接觸看來,李林甫應該是接受自己了,送禮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不然他就會用那種虛偽的笑容一直應付到會面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