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業與燕小四兩人騎著馬前往開化坊楊國忠府邸,在府門口遞上拜帖,書帖被下人送到后院的時候。楊國忠正在午休,但家中大管事不敢怠慢,連忙進門將他叫醒。
楊國忠睡的太熟,被叫醒難免產生了起床氣,怒聲對著管事責罵道:“我沒有告訴你嗎?老子睡覺的時候誰也別進來打擾我,你耳朵聾了?”
“阿郎恕罪,只是有重要的客人來訪,不得不叫醒阿郎。”
“什么重要的客人,讓他在后院中等著就行了!也值得如此大驚小怪,擾了我的清夢。”
管事頂著挨罵聲語氣和緩地說道:“來的乃是昨天只帶三騎入長安的李嗣業,他進城后沒有回府邸,直接住在河西進奏院中,今天特來求見阿郎,千萬不可怠慢。”
楊國忠一聽這個名字就氣不打一處來,怒聲拍著胡床扶手怒道:“就是這個李嗣業,讓我最近幾個月不得安寧!今日又來叨擾我的午休,實在是可恨!”
管事耐著性子開口相勸道:“阿郎萬萬不可,李嗣業如今可是……”他勸說的話還沒有講完,就被楊國忠開口打斷道:“快給我更衣,我要到大門外親自迎接西涼郡王!”
管事愣了一下,阿郎的這個彎拐得太急,他稍緩也才能跟上節奏,連忙對站在門外的女婢們揮手道:“快快,進來更衣。”
也無怪楊國忠氣惱,他最近在圣人,楊貴妃面前數次遭受訓斥,就連三位堂姐都拿話來擠兌他。他們全部都是因為調查西域商會這件事來懟他,圣人說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通過朕了。楊貴妃責怪他分不清好賴人,李嗣業既是楊家的恩人,也算是半個親人,你這樣做不但讓外人看笑話,自己人都覺得你器小。三位夫人擠兌他這邊拿錢,那邊下手,做的就不是人干的事情,被人算計也是活該。
他們都要求楊國忠盡快和李嗣業之間達成友誼性的和解,這句話的真正意思就是讓他放下身段折腰道歉。本來這種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做的,但如今李嗣業主動來到了府上,何不趁機彎折一下自己的尊嚴,若錯過了這個機會,讓他主動上門去李嗣業府邸道歉,那種窘迫簡直無法想象。
楊國忠終于領教到一種比安祿山的甜言蜜語更厲害的東西,那就是物質,也就是最強大資本。
楊府的側門緩緩打開,楊國忠穿著紫袍,頭戴金簪子,腳踩烏皮**靴,雙手抬起做出歡心相迎的擁抱手勢,然而臉上的表情卻顯得有點不夠欣喜,所以瞧著顯得很尷尬。
“李大夫昨日才回長安,今天便來到我的府上,令楊某非常激動,非常之激動啊。”
李嗣業面帶笑意叉手道:“楊相如此熱情,到讓嗣業有些受寵若驚了。”
他嘴上雖是說受寵若驚,卻完全沒有驚喜的表情,眼角甚至還有一絲絲的嘲諷之意。
楊國忠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自然,按耐著內心中的邪火。
兩年多沒有見面,這個讓他既提防又拉攏的故人精神和氣度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對方不再是那個需要依靠楊家權勢來進行轉圜的年輕將領,而是一個擁有自我權力圈子的藩鎮武將。李林甫說過的話已經應驗,他手中中書省朝堂的權力再也無法壓制兩大藩鎮勢力中的其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