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云背負雙手走出臨水亭,目光始終停留在少女的臉上,朝她拱手說道:“我這馬本來是不賣的,若是小娘子真心喜愛的話,在下可以贈送與你。“
少女聽到這樣的話,顯得尤為不忿,問道:“你知道這是什么馬嗎?”
“當然知曉,這是大食馬,耐寒耐饑渴,持久力長,奔行數百里而不知疲憊,由于來自遙遠番邦,所以極其名貴。”
少女驕矜地翹嘴笑道:“知道名貴還隨便送人,莫非你腦子不夠用?”
“說的什么話,”李崇云激動地辯駁:“我家里這樣的馬還有很多,今日只是與小娘子你有緣,才開口相贈,你要是不知好賴,那我還是自己騎吧。”
“你好大的口氣。”少女有些懊惱地說道:“我皇祖……我祖父家的馬場才不過幾百頭,你還敢言稱有許多,莫不是打腫臉充胖子,惹人貽笑大方嗎?”
“你不相信……算了,我說許多也只是謙虛而已,倒是你自己說話相當有水分,還來指責他人。”
說罷他轉過身去,故作生氣的樣子望著水面。
李靜忠一看這不對勁,怎么剛見面就掐起來了,以后還怎么讓咱往一塊兒撮合,看來還得老奴婢親自出面摻和。
他抬頭對自家郡主說道:“娘子,既然這位小公子有心獻馬,你何不先收下。若是娘子覺得過意不去,咱們回去可以拿別的東西賞賜給他,也算是有來有往如何。”
少女聽罷,沒等李靜忠爬過去當上馬墩,自己當先就翻身跳了下來,嚇得他慌忙過去護持。
“閃開。”她推了接近的李靜忠一把,竟拽著烏騅的馬韁要翻身上去,無奈馬鐙太高,她的長襦裙頗為不便,靜忠上前雙手護持,好歹才爬上去。烏騅噴吐出白氣搖晃著脖頸,嚇得李靜忠白了臉色。
李崇云迅速奔出臨水亭,伸手抓住了馬韁,烏騅迅速安定下來。
少女臉上的驚慌之色一閃而逝,隨即笑著問他:“怎么,現在又反悔了?”
“當然不是,這馬性子有點烈,娘子你要當心。”李崇云抬起頭,望著少女語氣變得柔和,還帶著羞澀的顫音。
“謝過了,我自然不能白要你的馬,你住在什么地方,我改日派人給你送些賞賜。”
“我……”他伸手指著自己的臉說道:“暫時住在廣福坊西涼郡王府邸,賞賜?回贈倒是不必了。”
少女已經拽著韁繩調轉了馬頭,李靜忠也牽著棗紅馬與她共同離去,回頭給了李崇云一個意味雋永的笑容。
李崇云悵然若失,望著馬背上那個輕盈靈動的身影逐漸遠去,消失在草坡柳樹的盡頭。
曲江池岸的芙蓉園里,永和郡主歡喜地用手指梳理著絲緞般的馬鬃,一面低頭問旁邊的李靜忠:“他剛剛說他住在廣福坊西涼郡王府邸,那他是李嗣業的什么人?”
李靜忠笑著反問道:“那郡主以為他是什么人?”
“住在郡王府邸里,又能騎這么名貴的馬,一定是李嗣業的兒子嘍。”
“郡主真是冰雪聰明,一猜就中。”
“李嗣業曾經在大食繳獲過許多戰馬,還挑選了數百頭良駒獻給了皇祖父,他說他家中有許多大食馬自然不是說謊。聽說他送兒子進京是為了與我們皇家結親,那么是誰家的阿姊要做他娘子呢?”
李靜忠叉手回答:“他是李嗣業的長子,生得也俊秀非常,能嫁給他的,也一定得是冰雪聰明又漂亮的郡主。”
永和郡主沒有說話,只是低頭揪著馬鬃想著心思,李靜忠刻意放慢了腳步,望著她的背影滿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