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將早已打馬前沖,手中長槍向前刺出,槍尖染血從他的胸口穿出,死得不能再透。
這些騎兵下馬看著躺在草席中的楊貴妃,面部依然羽羽如生。有士兵咽著唾沫問道:“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騎將冷聲說道:“把貴妃墳留在這里無人看守,遲早還會有賊人來盜掘。據段副使所說,我們來這馬嵬驛是奉了李大夫的命令,想必李大夫讓我們過來,就是想讓我們保護好貴妃娘娘的尸骨帶回去。”
“好,就這么照辦。”
這些兵卒砍樹做了一個簡易的棺轎,輪流抬著朝西往蘭州方向而去。
與玄宗入蜀的過程大致相同,李亨前往靈武的道路也艱難險阻,他這千人隊伍雖然精簡,但依然需要沿途討要吃喝,還要時刻提防叛軍和趁著動亂四處劫掠的盜匪。所幸他的兩個兒子都挺爭氣,建寧王李倓親率幾十騎在前,親自沖鋒誅殺攔路搶劫的賊匪,廣寧王李豫又親自率兵斷后,這讓未老先衰的李亨寬心不少。
眾人一路饑寒交迫來到朔方軍的根據地,情況才有所好轉,朔方留后使杜鴻漸親自率隊出三百里相迎,把他們接到了靈武。
……
這時李嗣業的軍隊在河西集結完畢,共糾集作戰部隊八萬人,民夫以及輔兵六萬人,對外號稱二十萬大軍。他以戴望、岑參為參軍事,杜甫留守涼州。以段秀實為前軍統領,以封常清為后軍統領,自己執掌中軍。又以田珍為先鋒,以臧希液為飛虎騎將軍,燕小四為玄武炮營統領,浩浩蕩蕩地從蘭州浮橋上渡過黃河朝著蘭州而去。
在安祿山起兵前的一年前起,他就開始派米查干在關中江淮等地購買糧食運往河西,作為戰備資源,如今又在蘭州向百姓募集糧草,征調民夫。
令他比較意外的是,百姓的積極性很高,許多人愿意加入軍隊討伐叛軍,這些人中有秀才書生,也有販夫屠夫。
反正民間的一致認同就是皇帝老糊涂,用了一個白眼狼胡人,賜給他富貴還不滿足,竟然還要謀奪全部家產。百姓們對于玄宗的評價也是同情大于批評,類似與東郭先生與狼的寓言。
他們對于李隆基長達十多年的怠政雖大概知情,但全部都怪罪到了李林甫與楊國忠等人的身上,只說陛下被小人所誤。即使說到皇帝的不是,也只是淡淡的一句陛下遠賢臣近小人,糊涂啊。
這也并非只是民風淳樸,而是開業三代帝王所樹立的威信和民心還在起作用,開元之治的盛世也使得百姓民心向唐,他們還希望能過上以前那種溫飽富足的日子,雖行萬里不持寸兵,關中富足夜不閉戶,就如杜甫詩中所言: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
這場戰爭實際上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只是一場狂歡式的破壞,安祿山除了能搶劫外,幾乎沒有任何勝算,若不是朝廷一系列的騷操作,今年的平叛就該是尾聲了。全天下的百姓就沒有人希望安祿山獲勝的,當然河北那些靠劫掠為生的百戰老兵們自然不能做數的。
民心可用,民心可賈,這足以說明唐王朝氣數依舊堅挺,在這種輿論條件下造反,你就算不縱兵搶劫,不濫殺無辜,所有人依然會把你當做反面角色來口誅兵伐。
李嗣業的大軍從蘭州到渭州,再從渭州到達秦州,秦州也叫做天水郡。這里已經是關中與隴右的邊緣范圍,他之前曾派段秀實的精兵將關中通隴右的三條古道回中道,隴關道,和咸宜道全部控制住,以防止叛軍率部進入隴西。
事實上他的擔心是多余的,叛軍進駐到隴州后便不再西進。安祿山在長安大肆劫掠了一番,便搬運著無數財寶,宮女嬪妃、梨園樂舞,還有各種稀有動物送往洛陽,在禁苑凝碧池中大宴群臣。
李嗣業在天水見到了運送楊貴妃尸體的塘騎隊,他面對躺在棺轎草席中的楊玉環,神情頗為傷感地說道:“貴妃娘娘對我有知遇之恩,若非她與楊家姐妹昔日引薦,我也不會有今日這樣的成就。只是天下但凡出現禍患就要怪在女人的身上,安祿山發動叛亂的根源乃是皇帝、還有李林甫、楊國忠、跟楊家姐妹有什么關系?”
眾將士聽了都大吃一驚,然后深以為然,李嗣業立刻命令人打造棺槨,在天水城外給楊貴妃選了塊墓地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