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流著眼淚跪在地上,對父王三跪九叩:“兒惟愿父王能夠長命百歲,能在兒的身前多加教誨。”
李嗣業將兒子扶起來撣去他肩上的灰土說道:“走吧,讓你統領三軍步入正軌之前,我是不會閉眼的。”
話雖如此說,但李嗣業回到中軍大帳之后,就一度陷入昏迷之中。李旭一直守在父王的身邊無心督戰,所以圍攻采石的雍軍各部都按部就班休整等待。
從敵軍圍攻中獲得喘息之機的唐軍將領仆固懷恩心中猶豫狐疑,奇怪雍軍為何不再圍攻,但他也沒有想到雍軍的統帥李嗣業已經不行了,只是趁著這個機會加修工事,錯失了唯一一次能夠反敗為勝的機會。
臧希液和李崇豹相繼坐船來到了采石,他們憂心忡忡地站在大帳外等待。李嗣業先命人把臧希液請進來,從病榻上艱難地抬起手。
臧將軍快步走到李嗣業塌前,跪在地上握住他的手,低聲說道:“主公有什么指令,希液誓死也要完成。”
李嗣業氣息不足說話很慢:“我死之后,我兒李旭將接任雍王之位,并將負責南征軍所有事務,望將軍能夠全力地輔佐他。”
李旭跪在旁邊含淚哽咽,臧希液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主公之命,誓死相從。”
臧希液出去之后,把二子李崇豹叫來進來。
李崇豹進入帳中本來已經啼哭出聲,猛然看見了跪坐在床前的弟弟,顯然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隨后他才反應過來,隱藏了內心的一絲不滿,快速跪在李嗣業床前哭道:“孩兒來遲,不能在父親面前盡孝,實在有愧于心。”
李嗣業先是氣若游絲地說:“你在幽燕治理的不錯,我很欣慰。”他又對跪在一旁的李旭招招手,李旭伸出手來,他又用微弱的氣力把兄弟二人的手握在一起,低聲說道:“我走之后你當盡心輔佐旭兒,你們兄弟二人同心竭力共創大業。你的兄長能征善戰,用兵上你要多聽聽他的建議。”
二人聽罷,俱哭著點頭應答。
“你們出去,把宰相徐賓叫進來。”
徐賓進入帳中,把面具摘下來露出那張疤痕累累的臉,表情看不出是悲傷還是哀愁。
李嗣業低聲對他說道:“李旭能力出眾,我沒有什么擔心的,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崇豹,他功勛卓著,素來自負,直至現在他都不知道非我親生,恐其對大位有覬覦之心,希望你能善加安撫提防,切莫使其生出不該有的志向,更莫使他二人落入兄弟相爭的局面。”
徐賓哽咽應答,李嗣業又將一紙條塞入其手中。
宰相將紙條取出帳外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全師竭力,會攻金陵。”
李嗣業交代遺言之后,遲遲不肯斷氣,想必是等著奠定勝局之后才能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