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散去,街上只余下三三兩兩的行人,商販們帶著滿足的笑意紛紛收起攤子。
趙輕語雙手背在身后,腳步輕盈,郭羽則默默地跟在她的后方,地面上映照出一大一小的兩個影子,它們的距離不遠,也不近。
“今天還算愉快。”
趙輕語轉過頭來,沖著沉默的郭羽笑道:“謝謝啦。”
“嗯。”
眼見郭羽一副敷衍的樣子,趙輕語瞪了瞪眼,“怎么,陪本公主就那么沒意思嗎?”
郭羽搖搖頭。
趙輕語放緩腳步,來到郭羽身側:“那你為何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累啊…”
郭羽沒好氣地說道:“前后逛了將近兩個時辰,除了中間聽了會兒書就再沒休息過…怪不得你那天殘腳那么厲害,合著都是練出來的。”
“你不是號稱什么九州小軍神,北宋大英雄,暴打天下第一的入勢高手,白馬銀槍世無雙嗎?累什么累。”
“我也就吹個牛皮而已。”郭羽撇了撇嘴,“再說了,我這種人,哪配稱得上什么大英雄。”
“你在謙虛嗎?”
趙輕語忽地停在原地,皺眉說道:“雖然你這個人討厭得很,但那個李昕芮說的很對,你確實是我大宋的大英雄。”
“從始至終,我都只是為了自己與散城罷了,談何英雄。”
郭羽搖了搖頭,“像我們這等武夫,說好聽點是什么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但實際上呢?還不是一群劊子手。”
雙手沾滿鮮血,腳下尸堆成山,身上更是背著數以萬計的人命。
他從未因自己所做到的事而沾沾自喜,更不會認為自己是什么英雄。
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
罪終究是罪,即便稱雄,那也不是英雄。
說他是英雄,完全在玷污這兩個字。
趙輕語沉默半晌,開口道:“你覺得自己做錯了?”
“那日在天嵐城下,我也曾經這么問過狗子。”
郭羽輕聲道:“他說錯的不是我,是這個亂世,是無情的世道在逼我們殺人,”
“后來我也想通了,也就不糾結了。畢竟這種東西又不是非黑即白,哪能分出個什么對錯來。”
“你本來就沒有錯。”
趙輕語道:“你父母皆是宋人,哪怕你是后來投宋,也依舊是宋人。作為宋人的你,為大宋征戰,斬殺的也俱是敵國之人,又哪里有錯。”
郭羽抬手捏了捏趙輕語的臉。
或許是這幾日吃的太多,那原本在天衛關消瘦下去的小臉又變得渾圓起來,逐漸有恢復其原本嬰兒肥的趨勢。
“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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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哪能論對錯。”
“哪里分不得。”趙輕語拍開郭羽那只作怪的手,“錯的對不得,對的錯不得。”
“那我問你,屎味的糖葫蘆,和糖葫蘆味的屎,你吃哪個?”
趙輕語面泛惡心之色:“本公主憑什么吃屎,要吃你自己吃。”
“不行,你必須吃。”郭羽挑眉道:“有人逼著你吃。”
“哪個敢逼我?”
“這亂世啊。”
郭羽笑道:“救散城,就必須滅掉齊國,其結果你也看到,兩國數十萬人因此喪生;可如果不那么做,散城又將被齊**士屠個干干凈凈。”
趙輕語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所以,你到底是吃了屎還是吃了糖葫蘆?”
“…食屎了你。”
趙輕語白了郭羽一眼,旋即扯著他繼續朝前走著。兩人的腳踩在那鋪滿白雪的地面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雖是冬夜,但并肩行走的兩人卻都不是很冷。趙輕語本就生長在北境燕州,與之相比,冬季的天嵐自是小巫見大巫。而常年耍槍,且還是入勢境界的郭羽便更加不會覺得體寒。
是以。莫說眼下他還披著白袍,便是渾身不著存縷,郭羽也未必會抖上兩抖。
或許是月色太美引動了少女的思緒,又或許是氣氛過于安靜讓她有些不適應,趙輕語忽地開口問道:“討厭鬼,你有什么想要做的事嗎?”
“我想回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