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晚送楚歌去醫院以后,楚歌似乎和譚默熟絡了很多。
每天走進書店都會親切地和他打聲招呼,人不多的時候,還會找他聊聊天。
他們聊天的話題天馬行空。
好在最近自己得空看了一書袋人文社科類的“閑書”。
為了和楚歌溝通起來障礙少一點兒,又惡補了許多網絡段子和明星八卦。
他從沒想過,原來自己印象中那個靦腆溫順的乖女兒,竟有如此豐富的情感和特立獨行的個性。
聊得多了,他才發覺,原來楚歌并不快樂。
近乎苛刻的完美主義媽媽,遠在異國他鄉的工作狂爸爸。
雖然她的成績優異,那也只是為了滿足父母的期望,其實畫畫才是她最大的夢想。
她只想考進美院,畢業以后開一間獨立畫室而不是進入主流行業,就像深夜書屋一樣,自由自在,自給自足。
這就是她為什么天天來到這里,深夜書屋簡直是她的目標。
譚默看過她的作品。
有臨摹習作,也有原創的插畫和一些攝影,也許沒有經過系統的學習,但正是因為沒有束縛,才讓作品變得天馬行空,曼妙奇幻。
不管是天空中的游魚,海底里的走獸飛鳥,還是幽谷中的水星海藻,她的每一張作品,都有類似的主題,自由和想念。
他在畫作的意境里看到了某種天賦。
他想起楚歌從小就喜歡涂鴉,只是他從沒仔細想過,她到底在傳達些什么。
好在現在他有了大把的時間和女兒共處,能隱約看懂她心里的東西,這種喜悅,并不比攻克一個學術難題來得小。
“我的想法很幼稚吧?”楚歌用吸管敲打著她剛畫的一幅速寫,問譚默。
“我用活了四十年的人生經驗告訴你,一點也不!”譚默深情望向她。
“夢想也許不能立即變現,但是相信我,那一定比按照別人的愿望活著來得更幸福。這個世界上,可不是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
這并不是一句哄孩子的心靈雞湯,直到女兒離開的那天,他才真切地意識到,這些年他過得并不快樂。
他何嘗不想擁有屬于自己的時間,何嘗不想每天醒來看到最愛的人都在身邊?
是高額的回報、高高在上的社會地位、同僚們羨艷的目光,還是推動人類進步所帶來的自大感?
讓他忘記了初心。
那些所謂的“犧牲”,又有多少是出于真正的喜歡。
“大尾巴”王樂翔最近經常趴在書店的桌上昏昏欲睡。
每天熬夜溫書,讓他天天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不過成績確實進步了不少,這倒讓楚歌感到頗為意外。
接到盧嫣電話的時候,譚默還是開心了好一陣子的。
他翻箱倒柜也沒找到一套像樣的衣服,只好在毛衣外面套了件略顯正式的休閑西裝,趕去赴約。
他的心里到底有多糾結呢?
他是盧嫣的丈夫,現在卻要以另一個男人的身份來接近她,呵護她,這不是搬起石頭來砸自己的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