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好吧!”他舉白旗投降,“我開始了,講真,我本來想要壓一次軸的。”
“所以,是好故事吧?”肖冰問。
“廢話。”
……
你們夢見過失眠嗎?
這是一個關于《失眠》的故事。
至于是不是驚悚故事,你們自己去定奪吧。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跟之前的一樣。
同時,我覺得它流露著悲傷。
那是2005年,我還是建青心理咨詢室的一名普通咨詢師,距離我碰到《惡夢》的主人公許磊,還有五年的時間。
那時候我還算是比較年輕的,沒有結婚,跟父母住在一起。
“白先生,是吧?”
那是個平凡無奇的周五,我迎來了上午的第二個預約。
預約冊上面寫著“白先生”,問題描述那一格是空著的,連最籠統的,例如“工作失利”“心情低落”之類的詞都沒有。
這種情況我知道,通常都是在咨詢師的接待員問起時,對方無法在短時間內表達清楚,抑或是根本就不想表達。
因為你終究還是要對著辦公室里面的人,再說一遍的,有些事多說無意義。
空著的問題描述和咨詢經驗告訴我,應該挺難辦。
白澤的精神狀況也更一步印證了我的預想。
眼眶很深,面容憔悴。
他剛進來時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一間高級到奢華的接待房間,而白澤看眼神就不是什么有錢人。
我不是歧視什么的,只是就事論事,每個人都會有麻煩,而每個人都想用盡可能最好的渠道,去解決它們。
我職業性地一笑,“隨便坐,坐哪個沙發都可以。”
他挑了一個最舊的白色硬沙發,我坐到了他的對面。
“你是不是沒睡好?”我問。
因為“我沒睡好”這四個字就像是寫在他的臉上,那樣地明顯。
“我經常睡不好。”他回答。
語氣稚嫩。
我發現這小伙子其實比看起來要年紀小,頂多23歲的樣子。
“醫師,我聽人介紹的,說你們的咨詢室很好。我覺得我再下去會出事,真的會出事,而且自始至終都很煎熬——否則,我覺得我不是那種舍得花錢看心理醫師的人。”
他倒也不旁枝末節,直接開始說起自己的基本情況來。
他來自外地,兩年前開始,就一直在金山區的一家健身房打工。
會員顧問,說得直白點,他告訴我,就是忽悠人來辦健身卡的。
簡單的身份介紹,然后就切入了問題。
“張醫師,你夢見過失眠嗎?”
“什么?”
我沒聽懂,“夢見……失眠?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夢見自己醒著,夢見自己一晚上都睡不著,那種……”
“你是這樣?”
他點了點頭。
“能給我詳細地描述一下嗎?如果你覺得有必要的話。”
我以為白澤會抬頭想上很久。
好多人都是這樣,被我們要求詳細描述問題的時候,便犯了難。
我知道絕大部分人的表達能力,和臨場能力都是有限的,更何況是心理有些許問題的咨詢者呢?
那天,令我沒想到的是,白澤的那些話就像是憋壞了那般,沖得很快,而且字句,邏輯清晰。
事后回想,我覺得這不是白澤的表達能力有多強,而是他真的深陷其中,準確地向人描述已經成為了一種類似于求生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