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冰想了想:“嗯,我只是更加喜歡那種故事,你們知道的,像是《奇癢》和《深淵》那種。如果我的偏執讓誰不舒服了,我很抱歉。”
“后來呢?”徐鵬問張懷滿,“故事還沒有結束吧?”
“沒有。這還不是白澤最后的結局,很遺憾。他的結局很符合深夜異聞,你們懂這是什么意思吧?”
……
第二天上午,我接到了白澤的電話。
“嘿,白澤,有什么事嗎?”
“就是……你真的不會報警嗎?”
“我為什么要報警?”
“啊?”他被我這樣的反應嚇到了,“因為……不是昨晚,你幫我……”
“你又做失眠夢了吧?是又夢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了?”我認真地問他。
他沉默好久,最后,像是領會了我的意思,說:“可能是吧,我又做怪夢了。”
“最近失眠和做夢的頻率好些了嗎?有在做記錄嗎?”
“呃,是的,都少了一些。”
“五天后的會診。”我說,“會講給你一些自我誘導的技巧,你可以用它們改善睡眠,和心態。或許那種現象也會有所好轉。”
“如果你還想來的話。”
“為什么不想來呢?”他反問道,“你又不會在催眠的過程中,給我喂什么奇怪的毒藥,我會來的。”
我聽出了這句話里蘊藏的黑色幽默,也聽出白澤真的原諒我了,也原諒了自己。
就像我一樣。
我們都笑了幾嗓,掛電話的時候,我感覺前所未有地好,從哥哥死后直到現在,第一次覺得如此釋懷。
好像生活終于可以向前看了。
九個月后,我遇見了我如今的妻子,兩年后,我們結婚。
四年后,我晉升為建青心理咨詢所的副所長,同年,我從一個普通人變成了一位爸爸……
每當生命中有值得銘記的美好發生,我都會想起那個曾經的患者白澤,他是不是找到了一個更加滿意的工作?
他有沒有搬出那個被高層遮住所有陽光的破房子?
他找到女朋友了嗎?
他有沒有在這個世界找到一個專屬于自己的位置?
如果他還想做蠢事,我希望他能在僅僅是撬開門鎖的時候停住,在還能懸崖勒馬的當間把自己拉回來。
但其實,在我這么想的時候,白澤早已經死了。
沒有找到一個更加滿意的工作,沒有搬出那間破房子,也沒有女朋友——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再做什么蠢事,就死了,死得不明不白。
……
這么多年,我始終不知道該怎么去定義那些事情。
它們是那么地荒謬,我是說……沒有任何規矩可言,就這么發生了。
感覺就像是拉開柜門后,滿溢出來的一堆東西,奇形怪狀,把你壓得透不過氣來。
當時我是釋懷了,沒錯,但對于事件本身,那種怪異的感覺卻從未消失過。
我本以為是這一切都太過離奇的緣故,但長時間思考下來,我更傾向于是“缺了點什么”。
我并沒有看清它的全貌,還沒有呢。
至于缺少的是什么,我始終都沒能找到答案——
白澤沒有履約,在那個陰云密布的上午,我沒有等到他的就診,電話也打不通。
從那之后,我就再也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
我不想特意去找他,畢竟我們的關系只是病患,最多也只能說是患難了一回罷。
我猜是他回老家了,搬去了另一個地方,還是覺得沒臉見我?
都有可能。
對于違約的咨詢者,我們是不退錢的,所以,我沒有任何理由再去打探白澤的下落。
就這樣,到此結束了,直到7年后的一天,我終于找到了那塊始終缺少的拼圖。
完整之后,它便,很不幸,變成了一部切題的深夜異聞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