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瑤歪起了嘴角,在聽完我的轉述之后。
我知道那其實是“皺眉”,一個意思,只是人與人的表達方式不盡相同。
這天是周六,我覺得事態嚴重,便直接把她給叫出來了。
我們在電話里商量了一下,最后決定在大潤發底樓的肯德基見面。
我幾乎是穿著睡衣就前去赴約,一到周末,我都不怎么修邊幅。
程瑤穿得比較正式,一件亮黑色的短夾克,打底衫,和一條帶格子的米色長裙。
我們坐到一對最角落的位置上,方便談話。
坐定后,想想好不容易來了,便去前面買了兩塊原味雞,和兩杯可樂。
程瑤本來吃得挺香,隨著我講述的推進,她也慢慢地停了嘴,歪起嘴角,久久不恢復原狀。
“那個女孩的脖子上,也是……”
“是,月牙狀的致命傷。警方想要盡可能地阻止消息擴散,所以其他人估計還不知道。”
我頓了頓,看著程瑤一副逐漸鐵青的臉,問,“前兩天你說的線索,到底是什么?”
“你不必知道的,我一個人應付得來,不需要讓你也牽扯進來。”
“到底是什么!”我破口而出,語氣比自己想象得要狠,上許多,“我得知道。”
“為什么?
“我覺得你可能在騙我。”
程瑤沒有馬上回話,她的表情魚龍混雜,讓人無法摸透。
“我沒騙你。”她沙啞著辯稱。
幾個老頭坐到了我們旁邊的位置上,大聲喧嘩著,叫其中一個人去買薯條。
“沒騙我嗎?”
我反問,“陳建兵的坦白,你猜怎么著?他目睹了豎笛女孩被鼠王咬死。那不是你說的那個東西,就是一群老鼠。那家伙說它們的個頭還沒有他自己蓄養的大呢,巴掌不到,怎么可能是一個跟床頭柜那么高的怪物?”
“啊?”
程瑤瞪大眼睛,看著我,“那分明就是一樣的月牙,傷口,不是嗎?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是鼠王也沒錯,那東西可能就混在它們里面,和它們纏在一起……它也有尾巴……”
“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但都這種時候了,陳建兵沒理由在這種小事上說謊。”
那**只老鼠個頭一樣,都不大,沒有什么奇怪的東西,像你說的,程瑤……”
“不可能。”她咬著牙回我,“你自己不也說了嗎?涼亭外、外面的。”
她指的是我右肩難耐的灼燒感。
“終究只是,感覺而已。也可能是我太緊張……”
我之前沒有考慮到這點,是啊,如果程瑤說的都是胡話,那被注視的灼燒感又算什么呢?
它可是切切實實地發生在我的身上,直到現在,還殘存著一絲惡心的感覺。
程瑤狠狠地瞪著我,“你自己跟我說的……你跟我說的……”
她不斷地重復著這句話漸漸地,讓我有了一種“顏面掃地”的感覺。
我不知道你們的16歲會不會這樣,我只說我自己——
16歲的少年,在很多事情的處理上,顯然是沒有準備好的。
就譬如現在,我感覺這事兒一塌糊涂。
橫豎碰壁,亂七八糟,便有一般怒氣沖上心頭。
“你喜歡我吧?”我略帶攻擊性地問。
“什么?”她嚇了一跳,像是我說中了。
“所以你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力,對吧?借著一系列離奇的慘劇,編造出一段過去,一段恕我直言,很惡心,虧你想得出的過去。”
我也意識到這段話說的有些過了,但還是沒有停下來,“神經兮兮的,你只是想……”
話沒說完,我只感覺臉上一陣刺骨的涼。
一條條絲滑的水蛇順著我的脖子躥到了衣領里邊。
我一個哆嗦——是程瑤,她拿自己的可樂潑了我。
“你離我遠一點。”
她哭了,“你怎么能這樣?我信任你,才會……”
直到她離開很久,我還坐在那里,沒有顧及臉上的可樂漬。
旁邊幾個老頭饒有興致地看著我。
我隱約覺得自己做錯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才意識到,這是一個讓自己深度后悔的行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