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看不見我。
這跟夜路上,轎車迎面駛來,你只能看到兩團刺眼的黃光,卻看不清后面的車身是一個原理。
說實話,在打開手電之前,我有預感我會看到程瑤。
但她的狀態卻出乎我的意料。
我想她若還活著,必是一副驚恐萬狀,魂不守舍的樣子。
要么就是死了……
事實是,她活著,卻沒有動靜,沒有表情,就像是死了一樣。
死人不會順著光源抬頭,這是在我眼里,她活著的唯一證據。
它們也注意到我了。
但是它沒有——
那確實是鼠王,九只灰突突的大老鼠,它們想要朝這里猛撲,卻被“它”的尾巴給扯住,只得發出憤怒的撕叫,在原地翻騰。
那就是……
我看向那只黑色的小東西,背對著我的方位,正朝著程瑤的臉,一動不動地站著,似乎很專心。
任憑共生聯結的那團老鼠怎么扯動,它都像是一塊頑石那般。
我看著它,喉嚨似乎被什么給扼緊了,空氣變得有厚度,讓人不安的厚度。
它發出難聽的動靜,程瑤一個哆嗦,又立馬把頭低下去。
他們在對視,天吶,它在強迫程瑤與自己對視——程瑤只要試著躲開它的目光,它就會發出威脅的叫聲,強硬中帶有一絲乞求。
它究竟在干什么?
可見那東西已經完全進入了某種情緒之中,發出疹人的叫聲,縱使整個手電筒的燈光照到它的身上,其他老鼠激動異常,它還是無動于衷。
我從巨大的驚愕中回過神來,心臟間歇性地猛跳,關掉手電筒,踉蹌地站起來。
我該怎么辦?
看樣子,現在跑回家,告訴爸爸這一切,才是最對的選擇。
盡管有當即掰開陰井蓋,跳下去解救程瑤的沖動,但這是不理智的。
不僅會把自己搭進去,還會害死程瑤……
我想起那無數脖頸上的月牙狀傷口,一朵朵嬌艷的死吻……
我感覺自己要哭了。
情緒里包含著恐懼,和愧疚。程瑤淪落至此是因為我,是的,肯定是這樣。
跑出樹林,一雙渾圓的大眼睛正定定地看著我。
“別。”
我慌了,徹底慌了,“別!”
狼狗撲上圍欄,狠狠地撞在上面,發出驚天動地的吼叫。
可能是我一系列的動靜吵醒了它,讓它感覺很不爽。
要知道,如果這串狂吼驚動了下水道里的東西,我啊,還沒來得及聯系外界,恐怕就小命不保了。
我感覺自己幾近猝死,癱到了地上,腦子里一團亂麻。
那只狗過不來,但我寧愿被它生吞了,也不要和下面的家伙打上照面。
剛才,只是看著它的后背,那種感覺,就像是全世界的臟穢,一股腦地糊到眼球上面。
胃里惡心,心里一股道不明的絕望,只想要立刻死過去,越快越好……
終于,那只天煞的狗停止吼叫,只是惡狠狠地瞪著我。
我在它的注視下吐了一地。
它似乎心滿意足了,看到我的嘔吐物,便重新躺了下去。
時至今日,每每回想,這都是一個足夠詭異的細節,一個無需探究,卻教人摸不著頭腦的謎。
吐完后,我感覺身體空蕩蕩的,又覺得這事兒可真夠離奇。
小區的居民成千上萬,我卻在這偏僻的一角,深更半夜,獨自和一只恐怖的未知生物周旋。
我恐怕狼狗的吼叫聲會驚動它,讓它注意到地面上的我,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