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吵完架后,劉澤超慪氣地離開了我的住所。
他說,那天晚上的空氣很粘稠,沒走幾步,就冒出了一身的汗。
風里好像帶著刺,回家的路是逆風的,有一種被千刀萬剮的感覺。
在那條短暫而又漫長的回家路上,他想了很多:關于過去,也關于現在和未來。
從小缺少母愛,受到父親兇狠對待的他,憑借著自己的努力,成為了一名醫生,又通過朋友的介紹,認識了我……還算甜蜜地過了兩年的時間。
但有些陰霾是不會散開的,相反地,會有怪物,從濃霧里面走出來。
父親劉德輝的自殺,引來了被丑女宴荼毒、欲要復仇血恨的張鷹。
他關心了劉澤超,帶給劉澤超的,卻是無窮無盡的深淵。
直到現在,發生了這么多恐怖詭異的事情,劉澤超說,他能感受到一種趨向于終止的律動。
這里說的終止,不是指這一系列事件的終止,而是生命的終止。
“早在那條回家路上,我就感覺自己快要死了,現在真是……”
“現在真是什么?”我心驚膽戰地問。
劉澤超沒有回答我。
他繼續說,自己沒有去找旅館,而是直接回到了住處。
無所謂了,一切都無所謂了。
在家里,著了魔般,他反復瀏覽那段為時17分鐘的監控錄像,看得眼睛發干發澀,喉嚨發毛。
正如雯姐所說的那樣,他注意到了闖入者的脖子,有一道做手術留下的疤口。
第二天早晨,劉澤超沒有去張醫師那里接受心理治療,他本就不想去了。
但他還是早早地出了門,來到翹班已久的醫院這家醫院,我就不說名字了,你們可能知道,是附近做腫瘤手術最好的醫院。
如果有人的脖子里長了腫瘤,需要動手術,十有**會選擇這里。
果不其然,劉澤超根據傷口的愈合程度,翻出去年的手術備案,最終,根據患者的大頭照,找到了楊萍萍。
那是下午三點的時候,我和張醫師正在華年麗水城,和那個該死的胖子保安做糾纏。
也就是說,在我們目睹車庫的慘狀之前,劉澤超就已經鎖定了楊萍萍——他知道不管如何,“楊萍萍”就是那個恐怖的闖入者。
“我覺得自己能夠明白。”
劉澤超告訴我,“明白楊萍萍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是被張鷹拐走的人之一。她逃出來了,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她變了,變成了丑女皇的樣子。”
“所以我想,如果是什么事致使了她的改變,那一定是很可怕很可怕的事……”他轉而問我,“你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嗎?小姍?”
我想告訴他車庫里的慘狀,卻像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結巴患者,嘴巴半張著,怎么也說不出口。
劉澤超仿佛是從我的狼狽中讀透了什么東西:“不是必須要說,我也不是必須要知道。”
他告訴我,“其實,我寧愿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然后呢,你去了哪里?”
“我去了那棟別墅,就是北郊那棟,25年前,最后一次丑女宴的舉辦地。”襯著我震驚的表情,他事無巨細地解釋道,“徐隆被虐殺的第一現場。”
“你怎么,怎么會……”
“直說吧,我幾個小時前,才剛從那里出來。”
我以為他在開玩笑,或者說,是命運在戲弄我。
他說自己剛從那里出來,那棟別墅——我推理指向的地方。
要知道,幾個小時前,警官們突襲了那里,什么也沒有發現。
剛才,我自己還去過一次,除了一攤莫名的血跡,也沒發現什么能夠證明我推論的東西……
就在我好不容易接受了事實,劉澤超突然出現,他的所言,又一一次撼動了我心里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