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怎么就他一個人?沒有護工嗎?”
“葉白住的是高級干部單人病房,案發時是晚上,護工說葉白在下午的時候就執意讓他離開,現在想想,可能就是預備了晚上自殺。”
“他很了解自己的病情,也知道能活多久,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掉頭發,什么時候肚子會腫大,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他比誰都清楚他活著沒有希望了。”
“可是,他為什么會抱著那名女嬰一起死呢?”
“我們的設想是,他發現了那名棄嬰,以葉白的專業知識,知道得了美人魚綜合癥的女嬰也活不了多久,所以就選擇抱著女嬰一起跳樓。”
“美人魚綜合癥真的無藥可救嗎?”
“兩個月左右,長的可以活四個月。也有個奇跡,活到了十歲。不過這很痛苦,活到十歲,起碼做了幾十次手術。”
“噢。”靈月桂的心頭如同壓上一塊莫名的黑石,“你們還查這個案子嗎?”
“怎么查?”
“還有很多疑點沒解開。”
“可結果已經是這樣了。眼下能做的,就是發個新聞稿看看有沒人來認領女嬰了吧。”
在這個世界每天有太多事情發生,鮑余手上接的大大小小的案件就有十幾宗。
很多案子,警察在認定了具體原因后,確實也毫無精力再去應付其他事情。
“當警察壓力很大的,每天的神經都崩得緊緊的,就在剛剛我們抓了個偷車賊,他因為要照顧生病的母親而去行竊,偷了一輛摩托車賣了五百元,可偷竊判刑最高兩年。”
“偷竊五百元以下不是不構成犯罪的嗎?”
“他是賣了五百元,這輛摩托車原價三千元。你說他值嗎?你說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他母親要怎么辦?”
醫生與警察大概是這個世界最痛苦的兩個職業,看過無數生死,斷判人間善惡。
“我請你喝咖啡吧。”
“好啊。有什么推薦?”
“美黑吧!”
這應該也是靈月桂最拿手的咖啡了,操作簡單,不會出錯。
懂不懂咖啡的人都愛喝,而且價格便宜,實在是饋贈免單的最佳咖啡。
兩人聊了一會兒,樂曲中傳來披頭士的音樂,他們看著路邊來來去去的路人,每個人或者都有心事,世事無常,活著必定會經過漫長與風雨之路。
……
葉白墜樓時懷抱的棄嬰沒有名字,她的小腿連在一起,不能分開,看去就像是一條美人魚。
“或者說,我們都是大海里的魚。”
水煮魚店內,阿順看著端上的一盆魚,吧嗒吧嗒的抽了幾口煙,吐出了以上的話。
他十二歲時候老師說他作文寫得很好,他想當個詩人。
結果他什么書都念不進去,主攻文學失敗,連高中都沒上,十六歲離家出走,四海漂泊賺錢。
我們每個人都是魚吧,活的掏心掏肺到死了被一片片的烹飪,接受無關人士的茶后品嘗。
“人都到齊了?”何六姑點著人頭數,今天是月底,護工們來水煮活魚店聚餐。
“小芳還沒來,她剛接了抬尸體的單子,500。抬的好像就是葉白。
“葉白挺可憐的,前一段是我照顧他的,他每天早上都要梳頭,穿戴整齊,他老是說,病也要病的有尊嚴,滾蛋吧,腫瘤。”一護工說。
“一個這么知名的外科主任,也會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