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的語氣不可置疑,是一種命令的語氣,就像神靈面對凡人一樣。
老山姆似乎無法抵抗這一句話,即使他僵硬的脖子使得他要抬起頭來是那么的費力,他還是無法抵抗這個命令的力量。
咯咯咯!
老山姆脖子的關節發出難聽的聲音,一點一點的把頭抬了起來,嘴里的咒語也停了下來,一雙瞳孔灰暗的眼睛向李維的雙眼看了過來。
當兩人的瞳孔相互對視之后,李維第一次主動進入到了他人的夢境之中。
顯然,這是一個小農場,四處充滿著干草的香味和牛糞在太陽的烘烤下散發出來的氣息,周圍堆著許多草垛,地下是剛剛發出嫩芽的草地,不遠處是一座農舍和一個小谷倉。
這里是老山姆的夢境世界,李維沒有變成老山姆,而是成為了一名旁觀者——當然,李維也可以選擇用當事者的視角進入夢境,但他認為旁觀者清,他想知道老山姆到底是怎么發瘋的,也就是那樁慘案到底對老山姆產生了什么影響。
老山姆和他的妻子瑪瑞正在玉米地里忙碌著,他們在休息的時候看到不遠處的小樹林里有些異常情況——一個黑影在樹林里多次出現。
老山姆跑去看了看,原來是一個面色蒼白穿著一身黑袍的年輕人,他似乎虛弱得很厲害,連爬帶走的穿過了這片樹林,現在已經是支撐不住倒下了。
夫妻兩人把這個可憐的年輕人抬回了家里,在他們了解到這個名叫昆特拉的年輕人無依無靠而且身無分文的窘境之后,他們很容易的動了惻隱之心,收留了他,讓他照顧他們農場的十多頭山羊,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農活,暫時安頓下來。
這一幕幕畫面像走馬燈一般在李維眼前閃過,李維不由得嘆了口氣,這對夫妻對這個慘案中最大的嫌疑人昆特拉還真是毫無防備之心,他們甚至沒有對他身上那套顯然是修道士的衣著提出任何疑問,而是輕易的相信了昆特拉那套不怎么值得起推敲的說辭。
夢境中的畫面繼續流動,昆特拉在老山姆家里如魚得水,他很快就幾乎像是成為了家中的一員,老山姆的兒子把他當成無話不談的對象,而他那個情竇初開的女兒,甚至把這個長相英俊口才不俗的家伙當成了暗戀對象。
在老山姆看來,昆特拉也確實為這個家帶來了很好的氛圍,小兒子羅尼不再那么的叛逆,而是愿意跟這個大哥哥學一些有用的知識——雖然老山姆并不識字,但他很高興自己的兒子能夠學到一些;女兒妮娜的心情也似乎從來沒有這么愉快過,家里的歡聲笑語也因此多了許多,這樣的氣氛甚至讓妻子的哮喘病也發作得少了很多。
總之,在昆特拉進入這個家不到半年之后,他已經成為了家中重要的一員了,老山姆甚至打算,如果他樂意,干脆把女兒許配給他——他當然看得出來女兒對昆特拉情愫暗生了,雖然這是他妻子首先發現的。
在這之后,昆特拉除了完成自己的工作之外,他開始有些頻繁的外出,而且有時候會很晚才回家,這讓妮娜對他疑神疑鬼,懷疑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相好,這導致她一度有些悶悶不樂。
這些片段在李維眼前一閃而過之后,夢境中的畫面突然慢了下來,變成了正常的速度。
老山姆干完農活回家吃晚餐時,發現家里漆黑一片,他走進家里一個人也沒有看到,他有些著急,打算出去尋找他們。
李維跟在老山姆的后面,一起向門外走去,外面剛下起了大雨,電閃雷鳴,老山姆拿了一件雨衣披在身上,鉆進了雨幕之中。
李維緊緊的跟著老山姆,并且留意著四周的一切情況,他感覺現在看到的,正是老山姆經歷慘案的那一天的景象。
暴雨同樣也落在了李維的身上,但李維可以完全忽略掉這些感覺,只是他并沒有這么做,他發現這種冰冷的感覺能讓他的神經更為敏銳。
從谷倉經過的時候,老山姆發現谷倉的門縫里透出一些光亮,于是他跑過去推開了谷倉的門,雖然雨點落在谷倉屋頂的噪音很大,但他還是聽到了一種用奇怪的語言念出來的一連串詞匯——這是昆特拉的聲音。
與此同時,他還聞到了一種濃烈的血腥味,這讓他產生了極大的恐慌,他三步并做一步,繞過成堆的草料,走到光線起源之地,看到了一副令他陷入絕望與瘋狂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