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聽她說完整個故事,方兆龍的眼神中才透出了滿眼的憤怒:“像這樣的人,就應該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懲罰”二字,不同的人說出來,其中意思大相徑庭,于方兆龍而言,那懲罰,罪不至死,但起碼是生不如死。
“但是他有錢啊,我們又能拿他怎么辦呢?”文詩韻的聲音中充滿了無奈和彷徨。
“惡人自有惡人磨,有一天,他會知道,自己犯下的罪孽,是會受到相應的懲罰的,有錢也沒用。”方兆龍眼睛看著淚眼連連的她,一字一句道。
“行了,不說他,他的債總算還完了,現在,我是欠了你的債,看來,我這輩子只怕都難以還清了。”她想將那些傷感的記憶甩到一邊去,也想同時試探試探這方兆龍的口風,盡管他是她的學生,但她畢竟不了解他,如果再遇到另一個胡偉,她今生又該如何繼續下去?
當然,方兆龍能靜靜地聽完她的傾訴,而且直到此刻,也并未露出任何鄙夷和嫌棄,加上女人的第六感,她篤定一個事實:他不是那樣的人。
“你欠我的?賭場的錢是你自己下的注,贏的錢也都是你的,和我有什么關系?要說欠,你還真欠了我兩樣,剛才打車的十塊錢,還有買彩票的兩塊錢,一共十二塊,你記得一定得還給我,不然下次我還讓你請我吃烤魚。”他淡淡地笑了,雙眼之中,閃爍著真誠的光。
她此刻盡管十分清醒,但聽到此處,卻也猶似在夢中:一百萬,那是多大的一筆巨款,這個年紀比自己只小了幾歲的人,他竟然能將那大筆的財富如此不看在眼里,盡管她并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法才可以將賭場的那些錢贏了來,她也不知道剛才他遞給她的彩票究竟做了怎樣的手腳,但她至少知道,巧合太多時,就已經不再是巧合,她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在幕后做的。
她擦干自己的眼淚,終于有些老師教訓學生的樣子:“這一頓還沒開始吃呢,就想到下一頓了,真是貪吃的小鬼。”
“你沒聽過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嗎?我這只小鬼,就是難纏的貪吃鬼,以后,你就注意自己的錢包了。”
正說笑之間,服務員已經端著熱氣騰騰的烤魚和龍蝦走了過來,兩人聊了半天,都已經餓了,加上今天擔心了一天,文詩韻也未吃飯,現在一見眼前美味,也顧不上形象,拿起碗筷大快朵頤起來。
兩人都吃得差不多時,文詩韻突然間想到,批改試卷時那得了滿分的學生,禁不住贊嘆道:“東林一中還有個能考滿分的學生,不知道是哪個班的,那寫作的水平和其中的思想以及分析的透徹,都堪稱一流。”
方兆龍聽后淡淡一笑,隨即道:“你說會不會是我?”
文詩韻一聽,差一點噴出了飯菜,緩了一緩后,說,“你?不太可能。”
“那萬一呢?”方兆龍依舊不急不躁。
“萬一?那我可是教出了一個大寶,竟然能有這樣神的學生,我的執教生涯,也就無悔了。”文詩韻不相信地說。
“文老師,人家都說,文如其人,你從那滿分作文中,是否可以窺見那學生的人品和性格呢?”
“這個,從行文特色看來,此人是一個雷厲風行之人,不脫離帶水;從文辭的角度來看,此人知識面十分廣博,就算我自己,很慚愧,也十分不及;從作文的情感來看,此人情真意切,不虛偽做作,實在是真性情的典范;從作文的思想來看,此人見地獨特而富有深度,實在可以媲美一流哲學家。反正,不論從哪一方面看,作文都是極好的,學生本人,應該也不會差。”文詩韻細細解讀,一番評論講得十分動人。
“那,這樣的人,是否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呢?”方兆龍似乎關注的重點不在那作文,而在那作者,也似乎不在那作者,而在文詩韻對那作者的評價。
“這樣的人,我雖然不敢十分肯定,但,我想,絕對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可信任之人。”
方兆龍神秘地看著她笑,卻不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