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長安探頭往車內一看,頓時驚訝道:
“林叔!”
怎么也沒想到趙無甲口中來接自己的人,竟然會是林有德。
林有德左手搭著車窗,右手握著方向盤,咧嘴道:
“臭小子,上車!林叔給你當回司機。”
紀長安快步從車前繞過,坐到了副駕駛位上,狀似隨意道:
“實在是受寵若驚,話說林叔你什么時候買的車?”
林有德眼皮一跳,連忙道:“這車不是我的,本來是別人來接你,我閑著沒事就搶著來了。”
紀長安口吻遺憾道:“這樣啊,我還以為林叔你有錢買車沒錢付房租。”
林有德皮笑肉不笑,就知道這臭小子在這里等著自己!
他沒好氣道:“要不我等會讓人把這車轉到你名下?這點面子你林叔我還是有的。”
本只是隨口一說。
而按照他對紀長安昔日的了解,也不認為這小子會順勢接受。
卻沒想到紀長安愣了下,然后伸手摸了摸屁股下的真皮座椅,神情心動而措辭委婉道:
“這……不太好吧?不過長者贈,不敢辭,那我就收下了,以后每天上班還能省個打的錢。”
“哧——”
車輪與地面發生急速摩擦,林有德猛踩剎車,面色古怪地深深看了眼紀長安。
他砸了咂嘴巴,腳下踩下油門,搖頭道:
“長安,你知道你以前最讓我們擔心的是什么嗎?”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心不在焉地口花花了一句,紀長安開始思索起今晚請他吃飯的那人究竟是誰。
能讓執行部部長趙無甲出面邀請的,身份地位平級不過分。
而且還拉上了即將離去的林叔和周叔,難不成是自己認識的人?
不過這些年來自己認識的,且不在身邊的,扳著手指頭都能數過來。
大致回顧了下自己單薄的可憐的熟人名單,卻沒發現與上述情況匹配的人選。
然后聽到林有德的聲音再度響起。
“雖然我知道你在開玩笑,但最初我們確實有過這樣的擔憂,可這算不上我們最為擔心的。”
林有德駕車之際偏頭看了他一眼,嘆氣道:
“我們當初最為之擔心和頭疼的,是你寧愿死也不愿意低頭求人的性格。
別說是低頭求人,哪怕是我們主動而不求回報的善意,都被當時的你拒之門外。
那時的你,將所有的善意也好惡意也罷,盡數攔在門外。
我們愈發嘗試接近你,你卻會愈發疏遠我們,最后漸行漸遠。
那時候我們感覺就算是自己生的崽子,也遠比不上你個臭小子難帶。
你仿佛畫地為牢般為自己編織了一座永遠不會受傷,卻名為孤獨的領域,然后躲藏了進去,死死關上大門,就連一絲門縫都沒給我們留下。
這一點,在當年葉姚一家搬走后的那段時間顯得最為嚴重。”
紀長安聽得一陣茫然,這說的是自己嗎?
他下意識追問道:
“那后來呢,你們拿錘子把我的‘秘密基地’砸開了?”
林有德目含深意地瞥了他一眼,嘴角露出開懷的笑容,大笑道:
“確實有人砸開了你用來保護自己的龜殼,但不是我們……”
“而是林珞然!”
“所以啊,我們這些老人,可是一直都發自肺腑地感謝珞然妮子的出現。”
“若非是她當年強行將你一把從‘秘密基地’里揪了出來,或許直到今日,你還會是當初那個執拗認死理,喜歡一聲不吭地在街上游蕩,卻只是靜默無聲地觀察著這座世界,仿佛世界再大再美,也與你無半點瓜葛。”
“因為怕受傷,所以堵死了所有與人來往的道路,這說的就是當初的你。”
紀長安沉默了一會,最后搖頭道:“你肯定在忽悠我,我怎么一點印象都不記得了?”
林有德沒有接他這句話,放慢了車速,將車停在了路邊的停車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