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收拳而立,身后氣魄虛影緩緩隨風消散。
他笑道:“老夫這一拳如何?”
出現在紀長安身邊的男人,還以微笑道:“還湊合。”
老人嘖嘖道:“老夫八成之力,也只是還湊合?”
男人聳肩道:“不然?我當年一腳踩塌根源之海這種事,你以為我會拿出來跟你吹噓?”
老人嘴角一抽,揮手示意這個吹牛不打草稿,另外在最后時刻還算計了他一次的男人麻溜滾蛋,別擋在這礙眼。
男人無辜聳肩,拉著紀長安的靈體向天空中一道剛開不久的虛幻金色大門走去。
就在剛才,那位寄宿在紀長安體內的至上者,已經先一步走入了門內。
臨到門前時。
男人突然轉過身,微笑道:
“說句實話,我這一生,同樣只說真話。”
這一句是還那日紀長安欲打開葉姚姐家大門時,從中走出的老人說過的話語。
老人回道:“偶爾閑扯兩句?”
貌似被揭穿的男人大笑轉身,昂首踏入了金色大門。
萬年之后,真真假假,是是非非,似乎就連自己都早已不在乎了。
正映照了老人先前所言。
這世間何事,不可隨意?
即將離開這塵世的男人回頭最后望了一眼蒼茫世界。
好久不見。
特來告別。
他在心中道別,仰頭闔眼,笑著跨入了門后世界。
有一句話。
男人終究還是藏在了心底,沒有告訴另一個“自己”。
那就是有朝一日等長安你走出了東境,去往外面那座廣袤無垠的世界。
你會漸漸發現……
原來這世間。
到處都流傳著我們的傳說!
……
他們一同走入門內,與面無表情走出的男孩擦肩而過。
從門后走出的男孩占據了紀長安的身體。
他無視了身邊的老人,緩步走上了高空,俯瞰整座東境。
他向后仰去,一座殘破的王座憑空浮現在他的身后,將他接入“懷中”。
這是紀淵花費無數心力藏在魔都界域內的舊日天國的威權遺骸,卻在他的手中如驅臂使。
只因這座舊日天國的最高權力象征,本就是他座下之物。
此次來此的十二位【列王】中,其實有數位是為了這具威權遺骸而來的。
在這次見面前,他曾無比渴望見到那位天國序列的人世顯化。
然后親口問上一句。
為何待那人與待他之間如此偏頗?
而這次會面,那個女人竟然告訴他:
身為天空的君王,應當包容一切,而非征服?
簡直荒誕可笑!
面色冰冷的年輕人于眾目睽睽之下高坐王座,心潮澎湃之際,天地變色!
他曾在萬神簇擁下高坐神王的寶座。
也曾對那擁護他的諸神行屠刀之舉。
他親自拉開了第一次黃昏之日的序幕。
也親手葬送了古史上最為輝煌的神系。
他曾征服天空與大地,將熔金與深淵踏于腳下,開創立于天地至高處的天國,被無數凡靈歌頌為——
至上者!
他所立下的豐功偉業,絲毫不在那個男人之下,甚至尤有勝之,可卻被那女人一句話給抹除殆盡!
這是何等荒唐之事?!
心情極差的年輕人終于抬起頭,看了眼那些不知尊卑、試圖以下克上的凡靈。
他右腿橫架,單手撐著一側面龐,目光充滿侵略性地睥睨全場,以暴君的姿態俯瞰腳下凡靈。
王座上的年輕人冷眼望去。
目光所視之地是浩瀚星河,是無垠海域,是這曾屬于他私人領土的廣袤天地!
這一刻,居于王座上的年輕人俯視萬靈,淡漠開口,語氣森寒而低沉,又充滿了不容僭越的至上威嚴!
言辭猶如責問,又如喝令!
如夏蟬立于天地最高枝頭,對這天地恣意放聲!
“既為天國之下,那何敢見孤……”
“不磕頭?”
一境之內。
凡天國之下。
凡王座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