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從者,便是惡。
那不敬者,也是惡。
唯有順從、擁護他們意志的生靈,才是他們所需要與認同的“同路人”。
而這就是……
那些曾高踞于天地至高處的神明啊。
安貝斯低下沉重地頭顱,輕聲道:
“我與他的外祖母有舊怨,此番是特意來尋仇。”
“這樣啊,其實我剛才就猜到了些,畢竟你出現時,心情似乎很惡劣。”
平靜如止水的嗓音響起在安貝斯的耳邊,卻讓她渾身冰冷。
下一句,應該就是所謂的“不過看在我的面子上這事就算了”等諸如此類輕輕拿起,隨意放下,看似商量,實則與脅迫無異的話語吧?
畢竟這塵世間,除去同位生靈,又有幾人敢不給序列主君“面子”?
如鯁在喉的安貝斯,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想要豁出去的戾氣怒火。
“這可真是讓人難辦啊。”
紀長安輕拍了拍身邊夏目貴志的肩膀,問道,
“那么安貝斯你準備怎么做呢?是直接扭斷貴志君的脖子?還是將貴志君折磨到死,以解心中的仇怨?”
安貝斯怔然相對。
怎么也沒想到,這位陛下竟會用這般語氣問出這樣的話。
她望著面孔和那個女人七八成相似的男孩,突然生出了茫然之感。
是啊,自己該怎么做呢?
直接殺死她的后人,還是狠狠折磨以解心頭之恨?
明明來此前就早已做好打算與腹稿,可當事到臨頭,和那個女人極其相似的男孩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她卻突然動搖了。
她身前的陛下忽然嘆氣道:
“看來安貝斯也沒想好怎么做啊,這就有些麻煩了。”
“那么安貝斯,有興趣和我講一講你們的故事嗎?”
安貝斯愕然望著身前的陛下,心中愈發迷惑。
為何這位陛下會這般的……
好說話?
明明凌駕在自己的頭頂,達到了一言可決自己的生死,甚至可隨意將自己從當前位階打落,手握此等大權,為何還要用這樣商量的語氣和自己交談?
他本可以用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徹底抹除他們間的仇怨。
安貝斯心懷茫然與疑惑,沉默片刻,輕聲講述了當年的自己,與那個遠道而來,叫做夏目玲子的女人之間的故事。
而中途令她愈發不解的是。
這位陛下竟然真的認真聽完了她的故事!
最后。
他甚至惋惜地輕嘆道:“真是一個留有遺憾的故事,這世間果然不是每一個美好的展開,都能有一個美好的結尾收場。”
說這話的時候,在安貝斯眼中,他的目光遠眺街道盡頭的天幕,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失落與傷感。
是從何時起,高踞于天穹上的神明會感懷于塵世凡靈的故事了?
就在安貝斯心生困惑的時候。
那個叫做夏目貴志的孩子突然站了出來,他似乎鼓足了勇氣,將藏在口袋中的一封信掏了出來,遞到了安貝斯的面前。
“這是……這是我整理外祖母遺物的時候發現的,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原本想寄給您的。”
安貝斯目光掃過男孩的面龐,落在了那封信的封面。
——我的友人安貝斯·羅潔爾德親啟。
縱使數百年后,依舊讓她熟悉的字跡,熟悉的筆鋒。
只是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