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的,我們一家人現在都在省城也挺好的。”我安慰他,也在安慰自己。
老爸微微地頷首。
我站起來,跟老媽說:“老媽,沒事的。今年我們一起回老家過年!”
老媽笑如暖陽,開始洗手做飯。
中午,工地上同村的幾個親戚都被爸媽邀請過來吃飯,肴饌重疊,熱氣氤氳了整個工棚。我印象中上次這種大規模親戚聚會,還是爺爺過世的時候。我抽著煙,在旁邊看著老爸和一群人熟悉的人劃拳侃大山,酒氣映得他滿臉通紅。當年老爸為了我換班級請石門鎮二中老師們喝酒也是這樣子。這么久我才明白,我有生以來見過老爸最幸福的兩個時刻,都是因為我。這么久我才明白,老爸對表達感情的木訥,對子女深藏的憐愛。
小寶叔說:“老趙,這么多年,我可是頭一回見你喝這么多啊!”對于能喝酒的人,也許不分量,只分心情。煙與酒不同,煙越抽越愁,酒越喝越美。
下午老媽請了假,陪我待在屋里看電視。“老媽你瞧你,工地上這么累,你怎么還長這么一身肉啊。”我跟老媽的相處明顯比老爸要自然得多。
“是啊,老媽應該把身上的肉割點給你,你看你瘦的。”老媽摟著我,她的這個動作,我記事起還沒有過。
“我跟你不一樣,我這叫苗條,叫帥!”離別和變故竟是我們家的一劑良藥,治好了我同父母的冰凍關系。我沒想過我還能跟老媽開起玩笑,“對了,我給你老人家找了個兒媳婦,我們省北方的,比我小一歲,長得白白嫩嫩的。”
“這次是認真的嘛,”之前在石門鎮,老媽已經習慣我身邊有女生跟著轉,“是的話就哪天帶給老媽來看看,你也大了,別跟從前那樣胡鬧。”
我笑道:“好的,我哪天有空帶她來工地,保證你老人家喜歡!”
只是沒想到,我和阿花下次來見他們的時候,就直接住在工地上,再也沒回過皇朝。
我在工地上陪爸媽睡了一晚,第二天回到南城,皇朝ktv就出事了。曉峰告訴我,皇朝被人舉報了,說我們涉黃,派出所的人來過了,現在暫時營業。現在經理不在,他們說等你回來的時候去他們那里一趟,否則就會來查封。
皇朝ktv當然不是正規的,我們的老板在沿海最發達城市江城開了一家夜總會,然后在很多地方做ktv生意,因此這些ktv自然成分不良。皇朝ktv有很多包廂公主,皆是與阿花差不多大小的妙齡女孩,她們身體美好,穿著暴露,名為幫客人點歌倒水,其實只要珠玉夠多,歌笑紛至沓來。為了錢,什么都不重要,生活不重要,身子也不重要。
做我們不正規ktv這行生意,需要黑道白道都打通,才能求得安定。所謂安定繁榮,當然安定在前。省城其他地方我不知道,在我們這一帶,誰人不知皇朝的買賣,即便達官顯貴,也不可避免來我們這尋芳獵艷,因此我們同道上的關系早就打通了。政府不會找我們麻煩,客人也絕不會過來鬧事,除非有人舉報。我猜這次十有**是阿花的哥哥舉報的,他那天在皇朝喪盡顏面,肯定惱羞成怒,才去告的。我敢再次保證,我們這一帶,沒有人敢惹我們皇朝。
時不我待,我帶了曉峰等幾個兄弟,去了一趟附近派出所里。南城派出所在區里最繁華大道邊上的小巷里,前面立了個很小的朱雀雕像,是為大隱。這是我第一次進這里的警局,只見里面裝修深沉,和警察的面部表情一樣。桌上資料堆積如山,和一排排的木門一起,貢獻出木屑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