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他也是個反思的過程,講到認真處,心有所感,有時會沉思良久,轉眼就再用黝黑銳利的目光望向部下們,追問他們:你是怎么想的?你覺得這里為什么要這么拍?劇本這么編對不對?怎么改才能把觀眾更加牢固的黏在電視機前?當時到底有沒有做到把演員最后一絲潛力榨出來?
到底為什么?
很多時候,這幫臨時學生都被問得啞口無言,處在明白與不明白之間,好像略有所悟又說不太清楚的感覺,看著千原凜人嚴肅認真的表情頭皮發麻,被他瞪得屁股在椅子上扭來扭去,坐立不安,恨不能大叫一聲就狂奔而去,再也不回來面對千原凜人這狗上司了——當時你說要那么拍的,我們就照辦了啊,你現在問我們為什么,我們沒想過啊!
我們服從你的命令還服從出問題了?
這沒道理的!
但在場的十幾個人,哪怕被千原凜人瞪得很痛苦,扭來扭去褲子都要被磨穿了,原本預想中的“冷板凳假期”直接被毀,但人人心里也明白這種機會有多難得——讓千原凜人這樣的人拿出一整天的時間,陪著看劇,細細講解,直言所得,簡直像是把山珍海味嚼碎了喂過來一樣,根本不是花錢能辦到的事!
如果不是跟著他來坐冷板凳,想有這種機會……不對,是機遇,做夢呢?
這里全是成年人了,知道這種機遇有多可貴,哪怕被虐得死去活來,一天下來腦子像是成了糊糊還要面對海量的觀劇感、改進建議書、心得體會書,仍然學得很認真,簡直比準備高考的學生還刻苦——千原專務教授的是名,是利,是指出了成功的金光大道,現在誰敢松懈,將來會后悔的嘔出血來。
除了大橋瑛士那種外行二百五,不可能再有人把這家伙關進地下室了,這種機遇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機遇,必須珍惜!
吉崎真吾是學得最認真的一個,哪怕他年紀比千原凜人大了近十歲,從業時間更是千原凜人的數倍,依舊學得專注無比,真有不懂的地方也不顧面子,肯主動問蠢問題——他之前被分流出去做一檔午間劇,本來是想著跟著千原凜人久了,學了些東西,也有了點小名氣,十有**可以一炮而紅的,但現實馬上教了他做人,收視成績只是馬馬虎虎,高收視率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電視節目制作這一行有些像作家,入行門檻不算高,你擺條狗坐到導演椅上,只要會喊口令,多半也能拍出東西來,但難就難在如何讓觀眾買帳——這就是高難度的任務了,不多想多看多學,真花上大心血,觀眾哪有那么好糊弄,又不是五六十年代了,那時候觀眾能看上電視就很興奮,根本也沒什么要求。
這行業,不進則退,說被淘汰了就被淘汰了,自滿從來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