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放下手里的茶杯,說道:“當聽到那女子說要唱陸子游的詞時,我就知道沒什么好聽的了,此人雖然名聲挺大,詩詞也頗多,但不過都是些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東西罷了,看春也愁,看秋也愁,騙點女子眼淚是夠了,但真論起來,不過是些下乘玩意兒!”
呂陽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他知道自己這位兄弟同樣是文人,自古也都有文人相輕的說法,而且他也知道杜若的詩詞造詣應該不凡,就這幾天相處,偶爾隨意一兩句,也能出口成章,都是佳句。
而且,雖然相處不久,呂陽卻深知自己這兄弟是個眼高于頂的驕傲人物,偏偏還是個真有本事的驕傲讀書人,或許如今名聲不顯,但不過是時機未到而已,而且,他也從黑頭口中得知,當年杜若也曾名噪一時,要不是為了幫派,如今恐怕早已經聞名士林。
呂陽端起一杯茶,說道:“山姜,大哥相信你,如今來到了江南,此乃天下文人匯聚之地,要不了多久,你定當天下聞名,成為一代文豪。”
杜若端起茶杯與呂陽的杯子碰了一下,笑道:“只是啊,小弟志不在此啊,更向往這座波瀾壯闊的江湖,更愿意看一看這萬里河山。”
呂陽微微一怔,詫異道:“那你為何還要來考科舉?”
杜若低著頭,剝了一顆瓜子殼,抬起頭,隨口說道:“不過是覺得讀了這么多年書,終究是該拿點回報,而且,有一個舉人身份,行走江湖也方便許多,這讀書人……不說也罷,考個舉人便罷,以后不陪他們玩了!”
杜若這話,雖然平淡,但若是傳出去,不知道會被天下讀書人罵成什么樣,可呂陽卻并沒有感覺到杜若是自命清高夜郎自大,反而覺得應該就是這么一回事兒。
呂陽爽朗一笑,說道:“好氣魄,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天下難有人比我呂無道更狂,今日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狂得好,狂得好,我兄弟,就該有這般氣魄!”
杜若微笑。
呂陽口中的狂,不是貶義,而是驕傲的人的一種認可。
就在這時候,旁邊卻冷不丁的傳來一句:“怕這不是狂,而是狂妄吧,曾聽人說過那句大師在浪跡,小人在狂吠,今日才算是認識了!”
呂陽臉色一變,抑制不住的憤怒扭頭看了過去,就看到杜若身后那一桌坐著三四個文士打扮的人,剛剛這開口嘲諷的,便是其中一個。
呂陽大手一捏,手中杯子瞬間粉碎,就準備站起來,卻被杜若給攔住了。
杜若笑吟吟的說道:“大哥,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蒼鷹扶搖天穹,又且會俯首在意螞蟻的議論?”
杜若這話一出口,身后那一桌人的臉色都變得不好看了,但呂陽卻神清氣爽,哈哈一笑,道:“還是我兄弟說得對,螻蟻般的玩意兒,又怎么懂我輩之志!”
“呸!”
身后有個文士當即就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就在那文士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樓下那臺子上不知何時換成了一個上了年紀的說書先生,那老者正好一拍驚堂木,朗聲道:“話江湖,說江湖,且問江湖,且看江湖潮起潮落,諸君請細細思量,細細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