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在街邊一個關著門的商鋪屋檐下有一個藍布長衫的年輕人正蹲著在啃包子,這個人看上去很頹廢,頭發凌亂不堪,衣服也很臟了,一個破碗放在檐角,接著水,一邊吃包子一邊喝水。
要不是杜若看到那人身上的包袱露開的一角里是幾本書,而且手里也拿著一本書,時不時就會看上幾眼,他都會懷疑這個人是個乞丐了。
那人低著頭,長發遮蓋住了臉龐,看不清楚,但是,杜若莫名的有種熟悉感,卻怎么都想不起自己有認識過這么一個人。
傘檐下,杜若看了那人一會兒,嘆了口氣,輕輕從懷里掏出一些碎銀子,握在手里,然后繼續往前走,那幾顆碎銀子落在了地上,砸出了幾朵水花。
他沒有回頭,徑直往前離去。
若是一個年輕人在乞討,他是不會有絲毫憐憫之心,但,一個有上進心的年輕人落魄了,他愿意在保護對方尊嚴的情況下,做一點舉手之勞的事情。
街面上,朦朦朧朧的很多水霧。
正在吃包子的年輕人突然抬起頭,望著街道上那幾顆碎銀子,然后望向已經遠去的杜若,揉了揉鼻子,狠狠地咬了一口饅頭,然后把書放進包袱里,端起檐角的破碗,喝了一口水,把最后一點饅頭全部吃完,還添了一下手指,撐起身旁那把陳舊的油紙傘,走進了雨中。
將地上的碎銀子全部撿起來,放進背上的包袱里,那年輕人望著已經街頭那朦朦朧朧中依稀還能看到一絲月白身影的杜若,輕聲道:“第二次見面了,看在這碎銀子的份上,救你一命!”
一縷微風吹來,掀開了那藍衣年輕人凌亂的頭發,露出一張頹然的面容,和杜若在姑蘇城撿到的那張畫卷上的女子有八分神似。
…………
浮光掠影,一盈清風,地面上瀲起一圈圈波紋,一條小巷子里,青石板上,水波微微一亂。水面有倒影,只是看不太清楚,杜若撐著油紙傘,靜靜地站著。
“真是個糟糕的決定。”
傘檐擋著杜若的臉面,叫人看不清他長得是什么模樣。只見得他嘴角帶著一點笑,笑得不深不淺,有幾分溫和,幾分坦蕩,幾分淡然,幾分儒雅。
這份笑容很難得,也很讓人沉醉。
當然,若是沒有前面那擋道的人,杜若應該也露不出這樣的笑容。
前面一個蒙面人,只有一條手臂,左臂看上去剛斷不久,那殘破的衣袖上還帶著深深地血跡,一身磊落黑衫,右手持這繚風刀,靜立于雨中,絲毫不在乎已經濕透的衣服。
“你知道嗎,其實,我今天本來是不出來的,突然想去見一個姑娘,找了一個借口說是還錢,然后說服了自己,放下了書,還一個人來了,你說我是不是很倒霉。”杜若微微抬高了雨傘,露出了微笑的面容,儒雅無雙。
那蒙面人點了點頭,說道:“你是挺倒霉的,早一點或者晚一點都不會遇到我,早一點,我沒決定殺你,晚一點呢,我應該殺不了你了,可偏偏你在這時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