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旻起先還不死心,暗示他人提出了有另外的人選更堪任用,不能如此草率就定首席之位。反正就咬死不松口,堅決抵制。明倫堂的損傷已經讓他傷筋動骨,校經堂方面絕不容有失。
可其他長老也都是人精,這會早已會過意來,這就涉及站隊問題,劉秉德所言,以一敵眾之事本就是炫耀武力,展示肌肉。可效果也是極好,這般神威在宗門內幾乎就是無敵的象征,給了眾人極大的心理壓力,再加上首席權柄之重,是明顯超越普通長老的,所以這個位子的偏向很重要。故而中間派更加不敢輕易下注。當然這是局勢不明朗的時候。
而楊氏故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別無他途,只能一路跟著走到黑。他們分散于各堂屬中,逐步蠶食拉攏,穩打穩扎,世代經營下來,水滴石穿,可以說除開隨法、天祿閣外,其他都頗有建樹。
仁壽堂是基本盤,校經、明倫二堂,到了這一代幾乎可以左右其內部絕大多數事情,特別是于大方向上的明顯傾斜,當然,這方面首席的意志占據了很大的比例。而隨法、天祿二閣,一個是歷代觀主手中之刀,不容他人染指,另外一個卻一直是由林氏把持,西河林氏雖郡望不及楊氏顯赫,可祖上也曾出過還丹真人,自有長生丹訣的傳承,也是遇真觀開派祖師親傳五子之一,更加水潑不進。
至于玄都宮,純屬真傳弟子聚集之所,雖有設立傳功長老,也是其他各堂輪值所任,并無定額。真傳都是由內門選拔而來,位同長老,可議事方面,有知情權卻無表決權。可歷代觀主都從真傳中遴選而出。每一代只有十二位。
剛才實際隨著天祿閣閣主林九牧一番表態,僵持的局勢就被打破了,當然還有最令人想不到的:明倫堂方面曹維楨出人意料的也出言支持肖雄,就如同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大局已定!
楊氏一連丟了明倫、校經兩個堂口,實力大損。人都有從眾的心思,隨大流是總沒有錯的,所有一下子,剩余的‘騎墻派’全部倒向了劉秉德一方。
待眾人陸續從議事大殿退出后,劉秉德屏退侍從,獨自沉思了會,指端微扣經桌,張口道:
“怎么樣,這樣一出好戲,你看出了點什么?”
話音一落,飛真屏風之后應聲走出一人,可不就是陸珵。
他此刻表情微微窘迫,躡手躡腳的走了過來,觍著臉,嘿嘿發笑:
“師伯恕罪,方才就看您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真是令我目眩神迷。”
“你個巧言令色之徒。”劉秉德很是放松點評道。
“可是,師伯,我觀楊旻反相已露,慮及養虎為患,何不早除?”
劉秉德略帶欣慰的點頭回應,抬手比劃示意:
“嗯,你看,假使宗門似一副山水圖景,上有處刺目的墨團錯謬,你是下重手將圖畫割裂、剜除,還是徐徐圖之,不改整體將這錯謬盡量化入圖景之中?”
陸珵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后很快反應過來:
“師伯金玉良言,看的長遠,是我輩不及也。”
“這只是大的方略,實際做起來,還是要分步進行,總之不能太操之過急,雖不會魚死網破,楊旻有句話沒有說錯,他們楊氏的確是門中真傳一脈,不容辯駁,所以我才會如此耐心,可這其的度,就要把控好了。這一點也望你今后能夠自醒,做任何事都要有個通盤的把握,目的要明確,該用手段時就要用手段,不然只會讓人虛偽的更加看不起。”劉秉德語先是分析引導,最后語帶訓斥的提醒。
“謹遵教誨。不敢相忘!”陸珵正色應聲回應。
就在兩人交談之時,仁壽堂中,楊旻回程一路都眉頭緊鎖,悶悶不樂。身邊之人都知這時候不要去觸霉頭,所以顯得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