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烏斯痛苦的閉眼,強烈的窒息感告訴他,整支大軍都被兜進了包圍圈,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他非常清楚。
“我們該撤了!”
看到尤里烏斯握著劍柄的手在顫抖,浦洛迪厲聲道:“這里不是終結,你醒醒,尤里烏斯……不,尤斯!”
異度天宇的巫師之名讓尤里烏斯清醒過來,他松開手,放棄了帶領親衛向前方污血旗陣發動決死沖擊的打算。
執政官尤里烏斯該這么做,但巫師尤斯不該這么做。
尤里烏斯不該死在這里,雖然這具身體僅僅只是加拉迪亞土著,死掉的話也不影響巫師尤斯,但這具身體所代表的身份還有用,該如何退場得由院長尤琳做出決定。
而且……
這個世界的妻子、情人和兒女們的音容笑貌自心底掠過,“尤里烏斯”自己也不想死。
“快走!”
馬車依舊在,神像被搗毀了,帥旗依舊高揚,主帥卻換了替身。
穿著士兵服裝的尤里烏斯由親衛和浦洛迪護衛,加上學院的學徒侍從,如一柄鋒利刀刃,穿透擁擠的人群,朝包圍圈的右側前進。
前進漸漸受阻,包圍圈繼續壓縮著,帝國士兵們已經是肩并肩胸貼背的擠成一團,彼此的呼吸都都混雜在了一起。別說揮動武器戰斗,哪怕是挪動一步都無比艱難。
不時從各個方向傳遞來推力,士兵們毫無抗拒之力,就像激流中的落葉隨波起伏,再在某個時刻倒下,被無數雙腳踐踏,被層層身體疊壓。
超過十萬的百戰老兵們,就這樣置身沒有血火,卻遠比血火還要恐懼的煉獄里。他們每個人都能單獨解決好幾個加拉迪亞蠻族,結成的軍團方陣可以碾壓幾倍于己的敵人。
但當空間失去后,他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傳遞著驚恐而絕望的眼神。就算最勇敢最強悍的百夫長,這時候也只能大聲咒罵,或者哭泣。
在混亂中無數亡靈還跟活人擠在了一起,這更加劇了混亂。被阻隔了道路的亡靈失去了靈智,即便揮不動武器,還能用牙齒咬,給本就沸騰的人群里制造著進一步的恐慌和混亂。
就連尤里烏斯這支匯聚了強者的小隊伍也根本走不動路了,他們只能用飛行術升空,或者踩著士兵的腦袋飛掠而過。
強者們紛紛效仿,然而這給了義軍們更明顯的目標,投槍和箭矢如一面帶著網眼的巨墻,不斷將這些強者刷落下來。僥幸能沖到義軍陣線里的強者,又陷入到重圍中。
“你帶來的那支血巫師隊伍呢?”
尤里烏斯這支隊伍終究夠強,被剝落了一層后沖出了包圍圈,但尤里烏斯還很不甘心,他期盼著什么奇跡。
浦洛迪苦笑:“那家伙只關心他的目標,并不關心這場戰斗。而且就算他得手了,也挽回不了什么。”
回頭再看了看慘叫聲、咒罵聲乃至哭喊聲匯聚起來的包圍圈,尤里烏斯緊緊咬著嘴唇,直至流下大片血水。
他轉回頭,低沉的道:“走……”
金焰漸漸黯淡,塔洛絲和梅瑞蒂亞通過高照的血,實質也就是克林弗恩初火融合在一起的力量只能臨時維持。
但此時義軍士兵們也不需要借助這樣的力量了,他們調整著陣型,確保可以發揮出最大限度的力量,穩穩的繼續壓縮著帝**團。
在他們走過的地方,鋪著一層層帝國士兵的尸體,都是被踩死甚至窒息而死的。他們再也活不過來,猙獰的面目和大張的嘴,述說著他們的不甘與恐懼。
當包圍圈縮小到還不到最初戰場的十分之一時,煙塵與霧氣漸漸消散,云層壓得更低,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雨水中帶著血絲,像是瑪拉的血淚。
尼普爾西岸,斯凱拉德小鎮外的原野里。
雷莫帝國十八個軍團,十六萬人,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