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楊時楊中立,方才去職,聽聞太子所為,便于余一同拜見。”羅從彥指著身后老者介紹道。
楊時拱手道:“拜見太子殿下,冒昧來訪,實在失禮至極。”
態度一點都不誠懇,可以說是隨意至極。
然而,他有這個資本。
楊時便是程門立雪的男主角一,尊師重道的楷模典范。
且楊時學問精深,在二程過世后,實際已經是理學界的首屈一指的存在。
且他年過六十的人,哪怕見到皇帝人不行禮也沒什么問題。
所以,趙桓不怪反喜,起身躬身道:“龜山先生來訪,蔽舍蓬蓽生輝,實在榮幸至極,若是聆聽先生教誨,死亦無憾。”
“殿下過獎,過獎啊。”楊時撫須笑道,顯得受用至極。
趙桓又道:“向年,先生為余杭知縣時上疏請廢花石綱,為奸佞記恨而免職,如今白身無事,請就東宮歇腳,如何?”
“吾志在學,不在官,近來偶有所得,正要游學各地體悟天心,不能留在此處。”楊時并沒有因為太子恭敬就受命,直接拒絕了。
看趙桓好不失望,楊時笑道:“殿下不必失望,有羅從彥在,文學無憂也。
且吾游歷天下,正好替殿下揚名,以固儲君位。”
“如此,有勞先生費心了。”趙桓拱手謝道。
有理學界龍頭背書,趙桓的名望肯定是扶搖直上。
待天下人都對太子充滿企盼時,趙佶想換儲君也換不得。
群情洶洶,嘯聚宮門外叩闕請命,趙佶敢大開殺戒?
只要趙佶不想成為有宋第一昏君,就只能遵從民意,保趙桓儲君不失。
此乃揚名天下的意義之所在。
“殿下不必客氣。”楊時擺手,問道:“未知殿下繼位后,如何行事?”
趙桓答道:“逐小人,正本清源;清吏治,整頓朝綱;整軍伍,備敵于外;平盜匪,安靖地方;輕賦稅,修養民力;治經濟,積蓄錢糧。
大體便是這些,具體實施,還待斟酌。”
“殿下想法甚好,所幸時日尚多,且可計劃妥當,如今日這般冒險,少行為妙。”頓了頓,楊時又道:“儲君無權,當忍則忍,待登基發作不遲。”
“謹受教。”趙桓應下。
楊時道:“吾此來,一是送仲素入職東宮,二是有兩個學生托付東宮,未知殿下可愿接收?”
“先生不愿屈就東宮,留下高足亦可,如何能不歡欣之至?”趙桓道。
楊時微微一笑,道:“少陽,德明,還不拜見太子,更待何時?”
伺立身后的兩人走到趙桓身前,拜道:“學生陳東(歐陽澈)拜見太子殿下。”
“原來是人見愁與鬼亦憎來了,甚好!”
楊時笑道:“卻不想兩個劣徒的諢號居然傳到了殿下耳中。”
歡喜之下,趙桓直接呼出了兩人的諢號。
本來,綠林好漢才有好漢,陳東歐陽澈二人都是太學生,不該有諢號的。
當面直呼,更是失禮至極。
但是看兩人模樣,但是頗為得意的模樣。
概因這兩個諢號,有一番來歷,普通人真的博不到。
此時蔡京等人只手遮天,朝野內外多有不滿卻敢怒不敢言。
陳東無所顧忌,不管時間場合,只要人多,必然加以抨擊。
因為怕蔡京報復,其余人都不敢距離他太近,時間久了,人們看到他就愁,故稱人見愁。
歐陽澈也是一般無二,性尚氣節,敢于直言,以國事為己任,常縱談世事,善談世事,慷慨尚氣,憂國憫時,見識明達,切中時弊。
其正氣之足,人皆以為便是鬼怪見了都要繞道走,因此送諢號鬼亦憎。
陳東歐陽澈二人,乃是年輕輩中一二號大噴子,殺傷力十足。
趙桓扶住兩人道:“得二剛直之士,東宮豈有行差踏錯之理?”
“不敢擔當殿下夸獎,只愿以身而安天下。”歐陽澈答道。
陳東道:“今日之事,蔡京壞亂于前,梁師成陰謀于后,楊戩禍亂于民,朱勔結怨于東南,童貫又欲結怨于遼。
愿助殿下誅此五賊,傳首四方,以謝天下。”
聽到這話,趙桓又是感慨莫名。
靖康初,陳東便曾上書請誅六賊。
不過這個時候王黻還是小弟弟,民間知道的不多,因此六賊變成了五賊,李彥也還是楊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