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抬起頭,看著懸掛在天上的炎日,他祈禱著:
“希望揚州軍能多堅持幾日!”
夜深了,天空地之間一片黑暗,今日下了一場雨,來自長江的寒風撲面而來,挾帶著些許魚腥味,拍打在淮南節度使軍李重進的鎧甲鐵葉上,發出細密而尖銳的輕響。
雖然江風不斷地吹拂著,但依舊無法掩蓋揚州城外的血腥味,興許是下雨了,禁軍收兵的也早,不到太陽落山,就升起了道道炊煙。
李重進終于緩解口氣,不用直接作戰,但作為頭領,需要不斷地巡視部隊,鼓舞士氣,又勞累了一天,他攙扶著城墻,望著平靜的江面,耳聽著呼呼作響的江風,心中極為惆悵。
“陳先生,船隊還沒有來嗎?”李重進的聲音有些沙啞,又有些沉重,對于普通夜盲癥的士兵而言,黑夜就在數尺以外,而他富貴榮華,對于近在咫尺的江面一清二楚,沒有一艘船只在江面。
期望已久的船隊,還未見一絲影子,而一日甚過一日的激烈的攻城戰,早已經讓他精疲力竭,戰爭早就將他的雄心壯志磨損的一干二凈,他已經四十歲了,老了,含飴弄孫才是他的歸宿。
但,又不得不爭,若不是不爭,身為大周皇戚,新朝一立,身死族滅是必定的,哪怕趙匡胤傳聞中很講義氣,很道義。
呸,講道義,講義氣,還會篡奪皇位嗎?先帝對其可不薄啊!
“使君放心,船隊已然在江中,不消幾日,定能到達揚州,趙氏船少,無法阻攔!”陳揚此時也在夜觀長江,聽到李重進的詢問,連忙回應道。
李重進在擔憂著急,他又何嘗不是,畢竟,他是大唐特使,若是城破,人頭落地是在所難免的,幸虧這幾日零星的幾艘船乘夜而行,躲過了宋軍的耳目,送來了許多物資,還能多堅持幾日,不然城破就在這天了。
這幾艘船來揚州,就回不去,只能向西,將一些傷員轉移出去,以免影響士氣,而李重進絕對不能走,不然這幾萬淮南軍就廢了,揚州城眨眼就破。
他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勸下,幸虧李重進知曉這些軍隊是他的晉身之資,還知道些分寸,不過作為代價,他這個特使,也就是留了下來。
“若是將這些強軍帶回去,定能升官,只能忍耐了!”
兩人正準備離去時,江面上一艘點著燈火的小船,兩人不由大喜,連忙以吊籃將其人拉上。
“你們可是船隊?”李重進用濃厚的滄州話問道。
“回稟將軍,正是!”吊上來的氣士兵連忙說道:
“我們指揮使在揚州西去三十里中占了一座江洲,未免被宋軍發現,大軍須分批而行,由于距離不遠,船只可夜間沿著江岸而行,只需兩夜,就可全部運送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