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季,對于王公貴族而言,不過是煩熱罷了,但對于日夜辛勞的百姓而言,卻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時分。
農夫們忙活著進行秋稻的種植,一刻也不得閑,尤其是對于澧州、朗州的百姓而言,兵災結束雖然快,但到底還是有所損傷的。
朗州,武陵縣,山陽鄉,鄭家村。
日中時分,田埂上的樹影下,零零散散坐了不小短衣的漢子和婦女,他們一家人團坐著,吃著婆娘送來的飯菜,飲著冰涼的井水,不知何時,就聊了起來。
“聽聞咱們以后不是湖南人咯!”
一個黑瘦的漢子說道。
“咱們幾代人都是湖南人,國主還是咱們朗州的,怎么不是湖南了?”幾米外的樹下,吃著飯團的男人說道。
“咱們現在是大唐人了,又被劃入了啥荊南府,前一陣子收糧食時,你又不是沒聽見,荊南府的朗州!”
“管他哪個,反正我只曉得,今年的糧食少繳了一些,我婆娘再織幾匹布,積攢些錢糧,明年就讓我家大郎娶個婆姨!”
“不過,官鹽便宜了許多!”
“官鹽吃不起,私鹽便宜!”
“嘿,日子不也是這樣過咧!”瘦個子嘆了口氣,說道:“湖里的張大個讓咱們多繳糧,每家二十斤!”
“去年不還是十五斤嗎?”
“聽說咱們少繳了糧,他們就想多弄些!”
“該死的水賊!”
幾戶人家,沒有不罵的,每斤糧食,就能讓肚皮多飽一分,在這春黃不接的時候,可是能救人命的。
嘩啦啦啦——
村里的一條泥路上,突然出現了一隊兵卒,領頭的是一個年輕的漢子,穿著薄衣,汗流不止。
“軍爺,咱們早就繳了稅,而且,轉運使說只由他們收,其他人不讓收!”村長連忙從田埂上爬將起來,將腳上的污泥在草上蹭了蹭,不顧地面燙腳,直接跑過來。
“咱們不是收稅的!”領頭的軍爺發聲說道:“咱們是武陵縣的巡檢營,這次有事找你們!”
“軍爺您說,能辦到的一定去辦!”村長點頭哈腰地說道。
“你們這有沒有水賊?有沒有去當**的后生?”
“咱們都是良民,不會當水賊的,哪個去了,我打斷他的腿!”村長連比帶劃地說道。
“這就好!”領頭軍爺點頭道:“你們傳一下,到七月底,還有當水賊的,咱們大軍清剿下,可活不了!”
“還有,你們不許去給水賊銷贓!”
“軍爺,啥是銷贓?”
“就是不許賣給他們糧食,鹽,還有布啥的,哪怕給現錢,也不許賣給他們!”
“知曉了,知曉了,軍爺放心,我一定給傳到!”
“恩,若是有水賊的消息,就到縣里傳話,有賞錢,一個水賊,一貫錢哩,是神武通寶,銅錢。”
“好嘞,咱一定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