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
“咔噠”,大門暗鎖發出開動的聲音。
沒等門被打開,期待已久的沈浪就連忙起身拉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個男人。
他體型高大、形態粗狂,留著一個寸頭,看上去很有精神。
沈安民。
沈浪的父親。
“爹。回來了。”
沈浪眨了眨眼喊了一聲。
“嗯。”
男人終究比不過女人的細膩。
沈安民沒有發現沈浪語氣中的那絲激動,也沒有發現他眼中的那片晶瑩,隨口答應著就進了屋。
一家三口聚齊,該開飯了。
很簡單的晚飯。
一盤色澤清脆的地瓜葉,一盤加了醬油的水煮土豆。
沒有肉。
主食是地瓜稀飯,金黃色稠糊糊那種,營養一般,但好在很容易吃飽,不好的是非常不頂餓。
沈浪扒拉著碗里的飯,一副拼命裝,不過眼神卻不時上翻著,明顯注意力沒有真個放在吃飯上。
他在偷聽自家父母談話。
“廠里怎么說。”
“聽領導那意思,估計是撐不下去了。今天開會說如果主動下崗的話,可以買斷剩下的工齡,差不多算是遣散費吧。你們廠咋樣。”
“哎,也差不多。不知道還能撐幾個月。”
“這么下去不是個事啊。你說萬一咱倆都下崗了可咋整......”
“......”
飯桌上。
沈安民王秀芬兩口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語氣充滿惆悵,顯然是在擔心將來的日子。
最近這幾年,沈安民所在的煉鋼廠效益每況愈下,先是輪流上班,到現在又變成了鼓勵主動下崗。
王秀芬廠里也差不多,一部分工資打白條不說,這幾個月還開始拖欠工資,怕是也撐不了多久了。
過日子嘛,不能沒有收入,一張張嘴可都是要吃飯的,要是兩人都下了崗在家坐吃山空,那日子不用想就知道有多難。
“不行咱們也去南洋吧。哥說那邊生意挺好做的,咱們過去干幾年,等將來賺到錢了想回來咱再回來。”
“行倒是行。可就是太遠了,小浪還在讀書,咱們過去不得耽誤他讀書了。”
“......”
沈浪聽著聽著不知不覺放下了碗筷。
他很清楚后續的發展。
一個月后,沈安民在的煉鋼廠撐不下去了,沈安民就提出了主動下崗。
王秀芬廠里也沒有避過,沒過多久廠里一分錢工資都再也拿不出來,無奈下她也辦了停薪留職。
一下子,家里的持續收入就沒有了。
生活哪一樣都需要錢。
沒辦法,沈安民只好聯系上了在南洋做生意的大哥沈愛民。
東南這地方靠近沿海,早在宋代就有不少人已經走上了下南洋的道路。因為土地種不出東西,糧食產量極低,不想辦法生存,那是活不下去的。
沈愛民在早年成年時為了減輕家里的負擔,就跟著村里的人出海下了南洋。
在南洋呆了十幾年,憑著吃苦耐勞也算是置了一份家業。賣白糖,雖做的不算很大,但相對呆在國內那是好了幾百倍不止。
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嘛,那感情是沒得說。沈安民一張口,沈愛民哪里會不答應,立馬就安排了下來。
之后,一家三口就賣了老家的一切走上了下南洋的道路。